天王關南城冷清了很多,商人至少少了七成,來往的也都是擁有數十上百車馬的大商人,他們運的幾乎都是糧食、丹藥和兵器這類天王關急缺的物資,像是那些販賣妖血、妖骨乃至珠寶的小商人都已經不見了,路過茶樓酒肆時,也能看見幾家戲團正在打包收拾東西,或許趁著還有人再唱上兩日,這些人也都會離開天王關南下了。
南城門正門也已經關了,唯有兩個偏門開著,無論是新來的還是舊人,都是東進西出,把守的將士增添了一倍,各大宗也在天機閣的協調下輪流每日出人鎮守城門,城門兩側各有兩條登上城牆的樓梯,很寬敞,正有士兵忙著將一個個大木箱扛到城牆上去,從箱子上不時散發出的松油香味看,裡面裝的應該是用松油熬製浸潤成的火油彈,配上精製的投石機,這是無論守城還是攻城都很好用的利器。
登上南城牆,視野豁然開朗,今日是個晴天,只有幾朵孤雲,得益於北原的平坦,能一眼望見南方中州的高山,端的是一副壯麗美景,但城牆上的將士無心欣賞,他們正忙著組裝新到的守城兵器,也有大批人正在將物資分配到各個駐守位上。
李扶搖領著蘇啟直奔南城東邊,以城門為界,南城牆左右各修築了十六個高塔,以東西和甲乙丙丁為名,最頂上是瞭望兵,他們三人一組,兩名修士,一名凡人士兵,其下三層都是弓手,藉助高度和強弓的優勢,他們可以輕鬆覆蓋南城五里內的距離,最末兩層一般用來儲藏軍械和人員休息,而李扶搖的目標正是東丙塔。
每座高塔都有一位負責的百人長,十六座一位千人長,而李扶搖要尋的這位統領,正是東十六塔的千人長,東丙塔是他常休息的地方,而當李扶搖和蘇啟走進時,這位千人長正靠坐在一張石墩上,擦拭著自己貼身的佩刀。
“扶搖子?”千人長抬起頭,十分驚訝,趕忙放下手裡的佩刀,有些侷促地站了起來,他快步走上來,問道,“您怎麼來了?”
“趙統領,不要客氣,”李扶搖瞥了一眼附近來往計程車兵,壓低了聲音說道,“實不相瞞,我們過來是有事請趙統領幫忙。”
“您儘管說,您儘管說。”千人長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可別叫我統領,您叫我趙元思就行了。”
李扶搖笑了笑,指了指外邊,“換個安靜的地方?”
“好,”趙元思點點頭,猶豫一下,拉來附近的一個士兵,匆匆囑咐幾句,就領著蘇啟兩人出了東丙塔,繞道塔後一個堆滿了木箱和石頭的地方,他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拱手,“兩位莫怪,這裡有些亂,但此地約莫是城牆上最僻靜的地方了。”
“不妨事,給你介紹一下,”李扶搖抬手指了一下,“這位是劍門的修士蘇啟,數日前引起九聲鼓響的就是他。”
“我認得,我認得,那日我也在城上。”
李扶搖又看向蘇啟,“趙元思,千人長,祖祖輩輩都是在趙州半尺城出生長大的,若問誰對半尺城最瞭解,那肯定是他了。”
“半尺城?”趙元思怔了一下,非常意外,他憨憨地撓了撓頭,“沒想到除了我們本地人,還有人用這個名字啊?”
“只有本地人才用這個名字嗎?”蘇啟好奇問道。
“嗯,外面都叫平山城的,半尺城這個老名字只有我們這些祖輩都在平山城裡長大的人才會說,”趙元思想了想,“至於為何改名,祖輩也沒說清過,好像是為了避禍才改叫平山城的,而我們這些本地人之所以還叫半尺城,是因為城東有一座山名為半尺山,而我們這些本地人的祖墳都在山腳下,因為常去那裡拜祭,所以半尺這個名字也就一直在用。”
“半尺山?這個名字很獨特啊,從何而來?”
趙元思似乎沒想到蘇啟對這件事很關心,臉上的驚訝溢於言表,他思索了一會,很努力地回想著,“小的時候,爺爺給我講過這件事,聽說山頂上有一塊石頭,上面鑲嵌著半截青銅尺,所以才會叫那個名字。”
“聽說?”蘇啟抓住了字眼,“趙統領沒上去過?”
“沒有,”趙元思搖搖頭,“平山城裡的人都知道那座山不能上的,上了會出事。”
“出事?”李扶搖有點驚訝,他可從未聽聞過這種事情,“這件事我怎麼沒聽過?”
趙元思看了一眼李扶搖,小心地說道,“扶搖子您也知道,平山城是個小城,不大的,雖然天機閣念著祖上的香火情,時常派人過來,但來的可都是修士,是山上的仙人......不管是城主還是各家的長老,誰敢在山上人面前亂嚼什麼舌根啊,而且半尺山的故事其實也不知道真假,雖然大家都不敢去,但好像也沒人太當回事,再加上那裡很偏遠,除了我們這幾家偶爾去上上墳,祭祭祖,其他人家才不會費力跑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趙統領能否講講半尺山的故事?”
“當然可以,不過有些我也記不清了,小時候,爹孃老拿這些故事嚇唬我們......”趙元思頓了頓,“我印象最深的一個是我娘給我講的,說半尺城裡有一戶人家,新娶了一個外地新娘子,嫁過來一個月後,全家人去半尺山上墳祭祖,那個新娘子還不知道半尺山的故事,所以去解手時走得遠了一些,誤入了上山的小道,隨後就人就不見了,那家人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直到半年後,這家人再去上墳時,才發現祖墳前有一具屍體,身上還穿著那個新娘子當日的衣服、首飾,最讓人害怕的是,那具屍體膚色如新,就好像是人剛剛死去一樣,都說半尺山上有鬼,將這新娘子的魂勾了去。”
趙元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實不相瞞,小的時候,我很害怕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