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就像是一個儀式。
參加過的人百無聊賴,迫切地希望儘快輪到自己,然後就可以去尋城中的酒館客棧,好好放鬆一下,緩解多日趕路的疲憊,而初次參加的人則興奮不已,目光頻頻落在城門上方的那滴帝血之上,壓低了聲音與周圍人討論著帝血的傳奇來歷,蘇啟甚至有種感覺,若是天王關能在北原繼續坐落數十年,這滴帝血會真正地化成傳說故事的一部分。
這滴帝血來自於天機閣,最初外界對於帝血主人的身份多有猜測,但當靠近城池時,任何一位築神境之上的劍修都能感覺帝血中殘留的劍意,它只可能屬於那位劍道絕巔的大帝。
車龍匯入南城門。
守城的將士們仔細地翻看著每一輛馬車上的貨物,這些士卒來自大暑王朝,他們穿著與大秦截然不同的鎧甲,胸前和手臂上都紋著多彩的花紋,與大秦黑色鎧甲的肅穆比起來,稍稍顯得有些花哨,這是獨屬於那個遍生鮮花的王朝的特徵,但這並不妨礙鎧甲的防禦能力,上面微微閃爍發亮的靈紋已經證明了它們的強大。
修士入城都要檢查通關文書,宗門弟子可以從自家宗門手中獲得此物,若是散修,也可以在大暑、大秦這類王朝中登記獲得,只是一種簡單的審查手段,不會有任何刁難。
走到城門底下,蘇啟劍心有感。
城門頭上的那滴帝血忽然閃耀起來,本來黯淡的血色轉眼變得赤紅,引動了整面城牆上的陣紋,只是數個呼吸,南城牆就徹底點亮,帝血噴湧出一道光華,劃過一道弧光,墜落在蘇啟頭上,它瞬間點燃了蘇啟身上的靈氣,靈海中翻江倒海,不受控制地轉化成劍氣,沖霄而起。
劍光騰躍天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數十位將士立即圍了過來,將蘇啟身旁的人拉走,嚴嚴實實地圍成了一個圈,與蘇啟保持著數丈的距離,他們臉上閃著驚訝和興奮,為首的將領快步走向城門旁,但無需他通報,那位靜坐的天元大修已經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蘇啟。
南城牆上的守將望了一眼天空中赤白劍光,挑了挑嘴角,喚來身旁的副將,低聲囑咐道,“準備敲鼓。”
副將點頭應是,又猶豫了一下,“用什麼規格?”
守將想了想,反問道,“上一次是什麼規格?”
“上一次敲鼓是為不覺寺佛子,他入城時引動異像,有佛光披身,關中僧人盡誦佛號,所以連敲九聲。”
“九聲鼓啊,”守將沉吟半晌,“這種規格,我記得至今只有三人得了?”
“嗯,九聲三人,八聲十二人,全是各宗天才,”副將微微有些羨慕,“都已經被各軍的大將拉攏走了。”
“既然如此,也敲九聲吧。”守將下了決心。
副將有些吃驚,但沒有表露出來,他湊到城牆旁,低頭看了一眼,不過只能看到圍觀的大片人群,根本看不到引動劍光的修士,他也不是劍修,不懂劍道,只是隱隱覺得這劍意很強,不過在他看來,現在的異像似乎還比不上前三個人。
所以為什麼要敲九聲呢?
自從帝血置於城門之上,只有三個人才配得上這種規格,第一個是最先引動劍仙之血的修士,當時全城皆響起大道之音,第二個人是半夜入城的,引來了九天星華,孤月幻影懸於關上整整一夜,第三人就是不覺寺的佛子了,他入城時佛光普照,差點將天王關變成了西漠佛土。
但現在這劍光,除了很亮很浩大以外,似乎也沒比其他劍修強多少啊?
就在副將困惑之時,劍光突變。
蘇啟微微仰著頭,凝視著城門上方的鮮紅帝血,它雖然嵌在城牆內,但似乎在不停跳動,其內的劍意似乎尋到了親切的同伴,不斷呼喚著蘇啟,他背後的八荒劍也察覺到了老主人的氣息,顫抖不停,蘇啟微微低斂眉眼,無論是神識還是靈海,都在躁動不安,就連他自己,心頭也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慾望。
想要一劍長嘯。
想到便做。
蘇啟不是一個婆媽的人,握住劍柄,將八荒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他望望天穹,陽光正好,不熱不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