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山中喜氣洋洋。
弟子們第一次悟道,第一次迎來貴客,第一次舉辦盛大的論道,對他們而言,這兩日發生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也是他們邁入修行後遇到的最神奇,最有趣的事,所以每個人的心裡都有著按捺不住的激動和熱情。
儘管為了準備論道,他們迅速變得忙碌起來,但也人人嘴角含笑,帶著對明日的期待和嚮往。
張燈結綵,劍門各峰被迅速裝點起來,巨闕殿前的廣場上,擺放起一把把青銅大椅,巨闕劍已經落入廣場石臺中,吸納了龐大的靈氣後,它的氣息更加渾厚,數月前被巨闕子消耗大半的劍氣也彌補回來,劍身上不時有光紋亮起,鑽入地面,作為聚靈陣的陣眼,它時時刻刻都會分走部分靈氣,孕養己身,同時也反哺護山大陣。
這便是三陣合一的好處,彼此扶持。
北邊的那座矮山也正式命了名,山下立起了一塊石碑,上刻劍山二字,圍著矮山,畫了一道橢圓形的掌寬溝壑,弟子們止步於此,不準擅入山中,蘇啟將手中的無用靈劍都插在了山上,這些劍雖然不是凡品,但層次也很低,只適合靈海境的劍修使用,作為嘗試,他也用盡全力,朝劍山刺了一劍,鋒銳的劍氣在入山後,迅速消散,但蘇啟能察覺到,劍山上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本是一座普通荒山,但現在竟然有了一點點的劍意。
長留山主和顏文對此大感興趣,長留山本就是劍道大宗,對一切與劍有關的事都很好奇,皇庭山雖是道宗,但門中有不少弟子修行劍道,也向來將劍道視為成道的正途之一,而且這兩人眼力非凡,不是陣師,卻輕鬆地看出了萬劍藏山的特點。
“此乃萬世之根基。”長留山主雖然很想將這陣法納為己有,但長留山是名門大宗,向來主張行事堂堂正正,幹不出強奪的事,而且這陣法顯然是劍門未來的倚仗,他也想不出自己可以拿什麼東西去交換。
長留劍或許夠資格,但這是他們宗門的象徵,哪能隨便交出去?
至於皇庭山,這家宗門與其它道家門派不同,行事向來百無禁忌,也因此養出了一群作風乖張的莽撞弟子,看誰不爽就大打出手,說是霸道也不為過,但皇庭山也是有自己規矩的,極為記恩,信奉滴水湧泉,顏文既然承了劍門的情,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搶奪陣圖的。
不過這兩人都留了一個心眼,決定回去囑咐弟子們關注劍門,想要看看這萬劍藏山能走多遠。
劍門也多了一個新規矩,靈海境以上的弟子,每日都要到劍山前刺上一劍,將自己的劍氣融進山裡。
而當弟子們知道這劍山可以養劍,以後說不準可以養出強大的靈劍後,這些弟子的積極性就更高了,當天就有不少人跑過去,站在劍山下的橢圓溝壑前,規規矩矩地抬劍一刺。
以他們的實力,還看不出這座山有什麼變化,但在蘇啟或是長留山主的眼裡,這座劍山上的劍氣的確是在變強。
劍門山外的北疆宗門也散去了,他們走時心思很複雜,有些人是因為承了劍門的情,自感尷尬,有些人則是見到了劍門的底蘊,對於未來有些不安,有些人是在擔心明日的論道,他們眼見著大秦戰艦飛入山門,也見到長留山主和皇庭山的大長老依次到來,這等陣仗,已經不比北疆論道差了,或許從層次上來說,還要更勝一籌。
不管他們心思如何複雜,有一些人是真真正正感謝劍門的,那就是得以入山的散修們,他們和劍門弟子一樣,經受了白雨的洗禮,獲益匪淺。
他們與西南宗門沒什麼關係,參加北疆論道純粹是為了修行,這些人的實力有高有低,有兩人是空明境,雖然年紀很大了,估計不會再有破境的機會,但這兩人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弟子或是子嗣,此次一同前來,都得了莫大好處,所以對劍門是感謝萬分。
但大多數散修都只是靈海或神念境,這也是散修們的現狀,他們很難獲得充足的修行資源,又不想被大秦宗門束縛,所以乾脆做了雲遊的散人,艱難地在修行路上前行著。
蘇啟抓住機會,邀請他們加入劍門。
畢竟對現在的劍門來說,任何能壯大實力的機會都是好的。
有些人當場就同意了,領頭者正是那兩位空明境,一個收了三名弟子,恰好也都是劍修,一個沒有弟子,卻已有子孫,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家族,此番北上,他帶了天賦最出色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孫子,不過可惜的是這裡面只有一人是劍修,其它兩人都是走的道家流派。
在一番交談後,蘇啟也驚訝的發現,這兩人都出身於中州的名門大宗,因為一些事離開宗門,遠走故土,在大秦成了一位散修。
照理說,這樣的人是不被任何宗門喜歡的,不管有何原因,背棄宗門在修士中總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是受人蔑視的,但蘇啟並不在意這個,於劍門而言,現在擔心的不是某些長老弟子的忠誠,而是如何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
或許是那天地異像的緣故,讓不少散修都對劍門充滿了信心,很乾脆地同意了蘇啟的提議,最終加入劍門的共有二十三名散修,佔到了入山散修的六成。
夜幕吞沒子午山,但劍門卻沒有一點休息的跡象。
諸峰上燈籠高掛,廣場上大火熊熊,弟子們忙著準備招待客人的住宿、餐食,趙日月等人忙著為來客排座次,而已經到了的幾位客人,正在巨闕峰的偏殿中飲茶。
長留山主,皇庭山大長老,大秦安江王,劍門蘇啟。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組合。
有宗門大修,有王朝巨擘,也有蘇啟這種修行路上的新人,所以四人聊的東西,無關修行,也無關天下大勢,而是單純的傳說故事,幾人從中州的神話,聊到南嶺的信仰,又講起東荒的信奉和西土的佛緣,蘇啟雖然算得上博學,但在見識方面,也比不得長留山主和顏文大長老,而對於大秦的傳說風聞,也沒有安江王那般瞭若指掌,所以這一場夜談,於蘇啟而言是極為有趣的。
因為傳說神話,往往都是過去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