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族,神與仙從來都是不同的東西。
早在修行者出現之前,古老的先民們便已有崇拜,他們塑起高大神秘的雕像,祭祀日月山水,風雨雷電,他們秉承萬物皆有靈的觀念,敬畏天地間的一切,對於自己無法理解的世間奇景,他們通通將其歸於神的意志,神若怒,則獻上祭品,期冀風調雨順,祈求平安昌樂,神若喜,則天降甘霖,民順國安。
而仙則不同,何為仙?
長生仙也,老而不死謂之仙也。
這是獨屬於修行者的東西,是在修行之法出現後,才在人族中昌盛起來的理念,但蘇啟現在已經清楚,仙這個說法來自於天庭,是仙族一手主導的傳說,他們認為自己是不死、不朽和不滅的種族,便自傲地給自己起名為仙。
不過同樣的,仙族為其他種族的修行者構建起了一個完美的夢想,修煉至絕巔便可登極為仙,長生不死,與天共存,這幾乎是每一個修行者的渴望,從此也能看出,仙乃是由人而來,乃是由修行者而來。
這是神與仙最大的區別,一個乃是先天自成,一個卻是後天登峰。
兩者誰高誰低?
在人族的傳說中,神是無所不能的,上掌雷霆浩瀚,下控江河湯湯,可實際上世間並未有真正的神靈,既無法與修行者比較,也無法與天庭的仙族論強弱。
而十七口中的神就很值得玩味了,它是一個真正的神靈,由黑暗所孕育而成的天生之物?或者它僅僅是一頭黑獸,不過卻是黑獸族群中的最強者,也許它就是序位為一的黑獸?
十七談起這位神時,縱使他的表情極難辨別,但眾人也能從他語氣中聽到狂熱,崇拜和發自心底的敬意,這是一個忠誠的下位者才會有的表現,蘇啟一點都不懷疑,若是那位神下令十七去死,面前的這個十七會毫不猶豫地聽從。
如果黑獸都像十七這樣忠心耿耿,那界路可就有大麻煩了,這意味著他們不達目的,絕不會罷休。
巫壤眼角挑了挑,他也在十七身上發現了麻煩和危險的氣息,作為一個懶人,他最討厭的就是和這些狂熱者打交道,很久以前他還在長生殿裡擔當要職時,就曾帶領門中弟子剿滅過一個修煉邪門功法的小派,他們雖然實力不強,但個個不怕死,甚至認為死後可以憑藉門主的功法重新歸來,所以交戰時幾乎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讓長生殿弟子吃了不少的虧。
沒想到黑獸也是這德行。
巫壤雖然面色平靜,但在內心裡已經哀嚎不停了,此時再遲鈍的人也能發覺,這一次的黑暗之風與過去大不一樣,儘管青留和八朔兩城打得不可開交,看似戰爭已經白熱化,但擅長軍陣的人也能從中發現,黑獸似乎一直在控制著進攻的幅度,它們留有餘力,像是在等待什麼。無憂中文網
而餘火城飛抵界路北域後的第一戰就顯得如此不同尋常,先是出現了數種從未見過的黑獸,又是有一面神秘石碑降臨此地,現在更是出現了可以交流的人形黑獸,巫壤已經開始懷疑,這一次黑獸是想玩一個大的了。
無論餘火城此役是勝是敗,都必須儘早將這訊息傳給殿裡才行,而且最好可以探聽出更多的情報。
巫壤暗自下了決心,他向前走了數步,站到了界路修士最前方,隱隱擋住了諸聖閣的那位大修,他微微笑道,“我很好奇,為何入侵了界路,你們黑獸就能誕生真正的神?界路不過是一條生活了很多流浪者的石板路罷了,既沒有值得你們動手的珍寶,也沒有帝境的強者,事實上這裡的大道都不圓滿,若是想要吞噬靈氣大道,以此達到你口中所謂的真神之境,那入侵天庭和人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天庭和人間?”十七怔了一下,沉默半晌後他詭異地笑了笑,“你又怎麼知道我們沒有對他們下手呢?”
此言一出,場間修士皆是大驚。
蘇啟瞬間想起了太陰帝后曾經說過的話。
她說太陰大帝從界路歸來後,曾有些東西跟著他一同回來了,而且在人間掀起了不小的風波,那些東西莫非就是某種特殊的黑獸?
“天庭的水很深,”十七繼續說道,臉上少見地有了一絲忌憚,“他們曾經瞥見過洪荒古族的末路,或許對於洪荒古族失敗的原因,他們比我族更加清楚,在我族未有真神誕生時,我們並不打算和他們大動干戈。”
“至於入侵界路對我族誕生真神有何幫助......”十七笑了笑,“你們真的瞭解界路所有的隱秘嗎?先不說北邊那條你們不敢踏足的斷路,就是南邊這部分,你們也未必全部瞭解吧?就像那青銅古臺,你們僅僅將其用作傳送陣法,可知它的真正作用?”
“青銅古臺?它還有何用?”巫壤微微一愣,蹙起眉頭,這東西分佈在界路各處,是界路修士來往南北東西最重要的器具之一,在過去也不是沒人對它們動過心思,他們長生殿便曾有半帝聯手拔起了一座青銅古臺,將它拆的七七八八,但在其內,除了發現用於傳送的靈紋外,沒有發現太多有價值的東西。
十七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這位道友,莫不是認為我十七是傻的?會將所有隱秘都告知你等?先前所說,皆是為了讓你等明白,我族攻打界路,乃是為了此間天地,只要我族誕生了真神,就可保這世間安然無恙,你等也可放心,界路上的生靈不會死傷太多,至少有一成的人可以活下來,而若是我族失敗了,這天地間的所有生靈都會死,所以我認為你們最好與我族合作。”
“一成之人?”見十七沒有繼續吐露隱秘的打算,巫壤也冷淡了下來,“如何決定是哪一成之人?”
“全憑運氣。”十七微微一笑。
“倒是公平。”巫壤輕嘆一聲,手掐印訣,一根根絲線從他的袖袍中飛出,在他的周身飛舞,“不過我想我們不會接受。”
“那便戰吧。”十七很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