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菏鈴攔下了妖祖。
從始至終,這隻鈴鐺也沒有說過話,只是用一種妖族特有的方式和妖祖等人交談,在妖祖的印象裡,白菏鈴在四聖器中是脾氣最好的一個,但實際上也最為執拗,幾乎是完美地繼承了那位傳說中的白菏妖祖的性格。
四聖器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擁有真正的靈智,可以思考,可以說話,可以教人,也自然可以學習,除了是冷冰冰的器物外,它們在頭腦上和人、妖並無二致,因為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它們的見識還要遠遠超過幾乎所有的人和妖,這是其他任何一種帝器都沒有的能力,即使是朝天闕也沒有如四聖器般誕生真正的靈智,這是一種偉大的造物。
沒人能說清四聖器是如何打造的,或許它們自己清楚,但它們絕不會輕易告訴其他人,這件事隨著它們主人的死去埋葬在歲月的長河裡,十萬年來,不分人、妖,兩族幾乎所有的大帝都曾拜訪過它們,妖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會面都是一團和氣,但至少四聖器一直都好好地呆在北海,每年安然接受著朝聖妖族的祭拜,它們高高在上,也與世隔絕,彷彿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值得它們在意的事,即使七千年前劍仙一人打到了北海岸邊,四聖器也巋然不動,妖祖知道它們最終和劍仙也是有過一番長談的,他曾去問過白菏鈴它們與劍仙說了什麼,但並沒有得到答案。
此番白菏鈴出世,其實很出乎妖祖的意料,即使是有著所謂的上界法旨和古妖帝的口信,妖祖也並不認為四聖器會如此輕易地遵從古妖帝的命令,但白菏鈴肯幫他拉攏東海妖族,這就是難得的助力了,雖然他不喜歡東海那群打著中立旗號,其實不過是背叛妖族的傢伙,但也不得不承認,東海妖族的實力很強,地理位置上又緊靠東荒,能幫上他很多忙。
但白菏鈴絕對是另有打算,妖祖一直認為任何一個活過了上萬年的老傢伙都會變得狡詐和多疑,無論他是哪個種族,活得太久都免不了會喪失血性,用一種更為淡漠和深邃的眼光看待世界,所以妖祖不相信白菏鈴是為了打贏這場戰爭而出世,也不會天真到認為白菏鈴是真的來幫助他的。
當白菏鈴攔在妖祖身前時,他瞳孔縮了縮,眼裡閃過一絲怒氣,但消散得也很快,能成帝的人或許不都是像青帝那樣聰明絕頂、算計多端的人,但也絕對沒有一個蠢貨,妖祖很清楚在未恢復帝境前,他沒有和四聖器叫板的實力。
“白菏聖器......”妖祖放下手,“你這是何意?莫非是有更好的打算?”
白菏鈴第一次說話,它的聲音聽起來很像是一箇中年男子,它似乎很少用說話這種方式來交談,所以聲音聽起來有些遲鈍和乾澀,也很緩慢,但聲線十分溫和。
“還請妖祖不要著急,這些棋子並不簡單,”白菏鈴上飛出幾道光線,垂落在數粒棋子上空,這些棋子有黑有白,身處棋局的正中,“這九粒棋子乃是棋局的核心,無需將這一百六十八粒棋子全部考慮在內,單單從這九粒棋子我們也能窺見青帝的手段。”
“這確實不是一種陣法,而是某種失傳了的秘術,我也沒想過青帝竟然會使用,”白菏鈴說話漸漸熟練起來,它的聲音微微變高了些,顯然有點驚訝,“這種秘術既不是來自人族,也不是源於妖族,或許和天庭有些關係,白菏妖祖曾管它叫器法,這種秘術憑藉各種特殊打造的器物來構建一種法則,或是用於攻擊,或是用來防守,聽起來或許和陣法有些類似的地方,但其實完全不同。”
“人族的陣法以靈墨為載體,其實是對於天地道痕的模仿,形式是各種各樣的陣紋,妖族的陣法無需靈墨,通常直接以特殊繪製的陣圖、陣器為載體,當注入靈氣後,會從陣圖或陣器上延伸出天地道痕,組成一個大陣,兩種方式都是修士對於天地道痕的運用,之所以有差別......”白菏鈴頓了頓,“白菏妖祖認為,這是因為我們種族的不同,我妖族乃是天地化生之精靈,天生就與天地道痕親近,有些妖族身上的花紋甚至就是天地道痕化成的,所以我們或許不能完美理解,但卻可以直接使用道痕,人族卻不行,他們天生不與大道親近,只能透過學習來掌控大道,對於道痕,他們無法直接使用,卻透過模仿創造出了陣紋,而作為載體的靈墨,通常也是由天地間的靈草、靈石乃至我妖族的血液製成。”
“而器法則是走了另一種路子來利用道痕,這些所謂的‘器’,都是用各種天地靈物打造,每一個都獨一無二,或許在我們眼裡,這些黑白棋子並無什麼分別,但實際上每一個都不相同,‘器’內用某種方式直接鐫刻好了道痕,所以一件‘器’就相當於一個完整的陣法,即使完全不懂修煉的凡人,只要知道方法,也可以使用一件‘器’,‘器’的形態千差萬別,既可以是刀劍,也可以是塔鼎,甚至還可以是不起眼的杯碗,白菏妖祖曾得到過一隻石杯,看上去很普通,但實際上可以讓人瞬息跨越千里,是一種專門用來傳送的‘器’。”
妖祖臉上雖不動聲色,但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這種事他從未聽過,他也十分肯定顛倒山上並沒有任何對於‘器’的記載,至於白菏鈴對於‘器’可能與天庭有關的說法,他也將信將疑,顛倒山上對於天庭的記載並不少,但可從未提到過有‘器’這種東西。
他沉思了片刻,又看向面前的棋子,“那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一件‘器’就相當於一個陣嗎?這可是有一百六十八枚棋子。”。
“這是組器,”白菏鈴的聲音裡有些驚歎,“這在器法中也是稀有高深的手段,我不知道青帝是在哪學來的,但這種組器很特殊,沒有掌握使用方法前,外人不能隨意調換‘器’的位置,不然會遭到組器的反噬,這是一種保護手段,而一位大帝的組器......很有可能反噬攻擊也是大帝級的,而以妖祖你現在的狀態......”
白菏鈴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妖祖聽懂了他的意思,這讓他心頭的怒火愈加熾烈,他移開視線,冷冷地望著劍門,“既然如此,那便徹底打碎劍門吧?白菏鈴,你也該出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