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寧城和臨安城一樣,城中有很多乞丐。
他們孤魂野鬼一般遊蕩在街角巷落,他們乞討,他們偷竊,他們打架,他們是這個城裡無人在乎的螞蟻。
他們活得不太像人。
但其實連他們自己也不在意。
第二天天亮不久。
蘇啟就跟著石雍,看他出門,看他茫然地在街上轉,又看他最終彷彿下定了決心,決然地向城北走去。
他一個人坐在街角的一家茶鋪門口,悶悶地喝了很久的茶,他望著路旁坐在地面上或休息或吵嚷的一群乞丐,神色複雜。
忽然有兩個乞丐起了爭執,一個手裡握著個紙包,多半是剛從哪裡討要的吃食,另一個推推搡搡,罵罵咧咧,其他的乞丐無人阻攔,有的叫好,有的只是冷漠地看上一眼,又閉目休息。
推搡逐漸升級。
兩人糾纏在一起,互下狠手,拿著紙包的乞丐明顯處於劣勢,先是被一拳揍在臉上,身形不穩,又是被一拳打中肚子,吃痛地彎了腰。
另一個乞丐乘勝追擊,雙手一推,將其掀翻在地,連踹幾腳,搶了紙包,得意洋洋地衝著其他人做了個手勢,惹得一片叫好,又抬腿補了兩腳,才到一旁享用自己的戰利品。
那是半隻烤雞。
勝利者的食物總是香甜的,那乞丐狼吞虎嚥地吃下,將骨頭扔了一地,戀戀不捨地舔舔漆黑油汙的指甲,又在衣服上擦擦,起身向街尾走去。
石雍站起身來,蘇啟跟在後面。
那乞丐哼著不成調的曲,搖搖晃晃走進一條小巷,望望四周無人,一口吐沫吐在巷口一戶人家的門前,又對準院牆,撒起尿來。
石雍快步走了上去,那乞丐聽見聲響,倉促回頭,石雍一掌揮了過去,將他直接打暈。
石雍從衣衫裡掏出一個麻袋,將乞丐扔了進去。
蘇啟看著,卻皺起了眉頭。
堂堂的靈海境,大寒王朝的一位統領,大白天的上街抓乞丐做什麼?
石雍背起麻袋,順著小巷往西城走去。
他又來了那戶人家。
“再送一個來。”蘇啟突然想起昨天在那木架後,聽到石雍和下屬的交談,這再送一個,指的是這乞丐?
穿過石梯,石雍與守門的疤痕男點點頭,走進洞穴。
那怪物依然趴在地上。
“人我帶來了。”石雍將身上的麻袋扔在地上。
山水宗的那位青年笑了笑,“來得正是時候,正巧,陳青派人幫我多抓了一個過來呢!”
那青年指了指那怪物附近的一處平臺。
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顫抖地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石雍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你們不是說一個就夠了嗎!!抓這孩子來是做什麼?”
“為了加快速度啊,少女的鮮血作用更大些。”
“她還是個孩子!你們怎麼能……”
那青年嗤笑一聲,打斷他的話,“難不成你石大統領抓這乞丐就心安理得?換成是某個嬌滴滴的少女就不忍心了?又不是讓你去抓的,你為何這般生氣?要是不滿,去找陳青啊!”
石雍攥緊了手,怒瞪著那個青年,片刻後也只是低了頭,說句“告辭”就轉身離開。
“開始吧。”那青年揹著雙手,語氣冷淡。
有修士將那乞丐從麻袋裡拖出來,又拉至平臺上,那上面遍佈著凹槽,一條條的,延伸至怪物身下。
蘇啟突然睜大了眼,抓在身前的木箱上,手上青筋暴露,眼裡盡是吃驚。
有一柄刀刺入了乞丐的脖頸,利落一劃。
鮮血噴湧而出,在地面積聚,沿著平臺上的凹痕緩緩流下。
他無聲無息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