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韓離墨來到姑城已有小半年。
姑城入冬了,下起了初雪。
韓離墨只是多加了一件素白單衣。
合歡客棧的院子裡,他抬頭望天,天空竟然飄落了小小的雪花,他伸出手去迎接這入冬以來的小片白雪,落到掌心的那一刻便化為烏有。
這名讀書人嘴裡喃喃道:“南城不下雪的!”
讀書人突然嘴角輕輕上揚,然後哈出一口氣,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化作一團水霧。
雪突然大了起來,越積越厚,地上一片白,青瓦一片白,天地一片白。
讀書人站在那兒,任憑雪落於髮梢,落於肩頭。
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也沒有人知道這個異鄉人為何要這樣。
小王如廁回來,經過院子,看到了他穿著不合時宜的衣服定定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王覺得夠冷的,吸鼻子,把雙手插進袖子裡,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
腳踏積雪聲響,讀書人慢慢睜開眼。
還沒有等他開口,小王打了個哆嗦,說道:“離墨,進去吧,屋裡暖和!”
這麼近的距離小王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名讀書人肩上厚厚的積雪,這得是站了多久了。
小王繼續說道:“天寒地凍的,回去吧,別害了病!”
“好,回屋裡!”良久,這名讀書人伸手拍落了衣服上的積雪,與小王回屋裡去了。
這一天,原來是他的生辰。
他記得,南城從來不下雪,小時候爹孃經常在他生辰的這一天這樣問他:“墨兒你想要什麼禮物啊?”他總是年復一年的回覆聽聞雪花很美很白,墨兒想要看看,還要摸摸它。
爹孃總會笑著和他說好好好,等你長大了我們一起去看雪好不好,他總是歡喜地點頭答應。
我的心願是和家人看一場雪。
少年郎如今長大成人,可是沒有人這麼問他了。
除了蘇扶遊,所有人都以為他離開了姑城。
……
自從白嵐兒那次醉酒夜不歸宿之後,朱大福是第一個趕到白府的。
白府裡。朱大福與白嘯天兩人誰也沒有坐下,白嵐兒還沒有回來,這當爹的著急得來回踱步,雖然小青已經去接自己的閨女了,但是沒有見到人回來,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這朱大福也急啊,自己這麼喜歡的一個人,萬一真的被那窮酸書生給拱了,這跟誰說理去?
在別人眼裡,朱大福是紈絝,是敗家,只知道吃喝嫖賭,可是他不傻,當然明白女兒家失了貞潔會怎樣,就算白嘯天再怎麼不同意,也得把這女兒給嫁了,到時候哪裡還有我朱大福的事?
朱大福看著來回踱步的白嘯天,旁敲側聽道:“天叔,嵐兒跟那個窮書生沒發生什麼事吧?”
白嘯天打住腳步,轉身看了眼眼前的朱大福,他當然明白朱大福的意思,但也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個書生?”
朱大福面露苦色,懊悔回答道:“倒是見過一次,當日也沒有在意這個人,我要是知道是這樣,我肯定不讓嵐兒跟他一起走了啊!”
白嘯天又問道:“那你可知道夜闌聽風雨?”
朱大福搖搖頭,不知道。
白嘯天自答道:“聽小青說是在北鎮廣安街附近,那書生就寄住在那裡!”
北鎮廣安街夜闌聽風雨,朱大福口唸了一遍,心裡默默記下了這個地方。
韓離墨一定不知道,此刻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朱大福已經把當成了奪妻之恨的仇敵,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