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大宅院裡,下人們走過陳立所住的那個小院都如避瘟神般,捏看鼻子離開。
小院的僕從們都被趕了出來,在陳立的臥房外,兩個五大三粗男子守在房門左右,在小院周圍還有不少身穿黑衣的陳家護衛在巡邏。
臥房之內,唐麗娘抱著滿臉慌張的小天,嘴裡哼著小曲,哄著他,讓小天不要驚慌。
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可是陳立,他雖然昏死過去,但眉頭緊鎖,額頭上冷汗密佈,很是痛苦。
“娘,先生怎麼了,外面那些人好凶啊!”小天不安的說道。“先生睡著了,外面那些人都是先生的朋友,有事情找先生,所以都在門外等先生醒過來呢。”唐麗娘微笑著拍拍小天的腦袋,安撫著孩子,也是在安撫自己。
只怕這次陳立闖的禍,會讓她們母子受到連累,但她已經很知足了,至少陳立讓她和自己的孩子多待了幾天時間。
“哇!”
在這時,床上躺著的陳立突然翻身吐出一股黑血,潔白的被子被染上黑紅色的大灘血跡。
響動驚動了唐麗娘,她立馬來到陳立床前,見對方已經醒了過來,她忙問道:“先生你醒了?你吐血了,沒事吧?”
這是一口悶血,吐出來以後陳立胸口舒緩了不少,看到自己已經躺在臥房裡,他虛弱的問道:“我怎麼回來的,記著我不是倒在比武臺上了嗎?”
“先生你記不起來了?”唐麗娘將他在比武臺上殺了陳東官,張三救下了他,並把他送回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陳立掙扎著站起身來,在唐麗孃的攙扶下,走到窗邊,掀起窗欞,看到外面全是陳家的護院。
深深的嘆了口氣,回到梳妝檯前,看著銅鏡裡自己蒼白的臉色,淡淡的語氣說道:“麗娘,你會化妝嗎?把我這臉色弄得紅潤些,再弄一身好看點的一衣裳,這次弄不好,以後就沒的穿了,你也打扮得好看點。”
男孩子的臥房,沒有姑娘家房中那些胭脂水粉布得齊全,不過還是有那麼幾件的。
唐麗娘安靜的拿起胭脂拿,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味的幫陳立化妝,讓他儘量變得精神一點。
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小天臉色反倒放鬆下來,許是見到陳立醒了,看著他,小天心中就能安穩些。
衝著小天招了招手,小孩乖巧的撲進陳立的懷裡,他溺愛的摸著小天的頭,哀切的說道:“是我連累了你們母子二人,你們不會怪我吧?”
唐麗娘沒有說話,往陳立臉上塗胭脂的手也不見抖動,反倒是小天搖了搖頭,奶聲奶氣的說道:“娘說了,若是沒有先生,小天早就走了,所以娘讓小天這一輩子都跟著先生,先生到哪,小天就到哪兒。”
“好孩子,你還小,還有大把的好時光要走,可不能跟著我,相命的說了,我是天生的掃把星,誰和我在一起,誰就要遭罪,這次可能我就要離開了,你要乖乖聽你孃親的話,可不能再淘氣了。”陳立微笑著摸著小天的頭,就這樣緩緩的說著話,像是遲暮的老人一樣。
聽到這番話,原本正在給陳立畫眉的手抖了一下,眉線都給畫歪了,用毛巾把畫歪的擦了,咬著下嘴唇,又給陳立畫起眉毛來。
小天一聽到陳立要離開,一把就抱住陳立的腰,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嘴上大呼道:“不要,先生不要扔下小天,爸爸已經不要我們了,先生再不我們,我和孃親就無家可歸了……”
往往小孩子的話是最純真,也最能直擊人內心的,陳立聽完小天說的話,渾身一顫,眼前有些迷濛起“答應先生,你要好好照顧你母親,小天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先生要去找你的父親,等我們回來,一定要看到你和你母親過得好好的。”陳立面帶微笑,輕撫著小天的背,柔聲安慰著這個哭得傷心的小男孩。
已經畫完眉的唐麗娘站在陳立的身後,給他梳著頭髮,低著腦袋,雙肩在顫抖。
唐麗娘從陳立背後輕輕抱住了他的脖頸,說話的聲音變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陳立,你一定要活著,從進陳府的那天起,我就把自己當成了你的人,麗娘我已經是嫁過的人,八抬大轎就不用,但這門已經過了,我已經失去過一次,不希望再失去第二次。”
被猝不及防的一抱,陳立眼神呆滯,沒能緩過神來。
再聽到唐麗娘柔情蜜意的話,他更是如遭雷劈,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悄悄地摸上唐麗娘如蔥般的小手,柔聲道:“若是這次活過來,我就和你成親,用八抬大轎抬你過門。”
麗娘直起腰來,抹乾淨臉上的淚水,雙眼和鼻子都紅通通的,煞是好看,彎起嘴角一笑,又是那麼讓人憐惜。
“我不用八抬大轎來抬,都說了,已經過了門,這世上哪有再過一趟門的說法。”
聽到這裡,陳立掛著笑容,看著銅鏡裡在為自己梳頭的唐麗娘說道:“動作慢些,等打扮好了再走,讓他們候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