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素心悲傷片刻,方自恢復,對林劍瀾苦澀的笑道:“見你總覺得似乎便見到了你的父親一般,竟然失態了。”
林劍瀾輕輕道:“十數年前,前輩可是喜好穿白衣麼?”
韋素心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道:“即便現在,這喜好也未曾變過,一塵不染,‘素心’之名便由此而來。”
林劍瀾頓了一下,方輕吟道:“白衣江上過,觀戰臨岸行。片身驚鴻影,斜刺出岫雲。斗酒幸相邀,談笑論輸贏。常懷俠客志,今觀俠客行。未別問重聚,把盞憾長亭。”
韋素心面上表情複雜之至,感慨萬千,道:“這是……”
林劍瀾道:“這是從我父親詩集中所記,恐怕並不是憑空而做。”
韋素心道:“可能給我瞧瞧麼?”
林劍瀾苦笑了一聲道:“那日樹林中,大多都已隨著一把火灰飛煙滅了。”
韋素心慨嘆良久道:“十幾年前,我常以俠客自居,到處遊歷,因常替困苦百姓出頭,得罪了官府和禦寇司裡面的人,不得不遠避北方,順便尋找志同道合之人。
“那時正值春花盛開,美景宜人,我出外遊覽卻碰到了十個仇家,當場便動起手來,周圍的遊客只被嚇的作鳥獸散,我雖不能打過他們十個,他們卻也佔不了便宜,打了兩三個時辰都久持不下。此時遊客中膽大的喊說要去找官差,被我那些仇家聽到,也怕粘惹官府多了是非,因此恨恨離去。
林劍瀾聽他敘述過往,心中疑道“十幾年前他既已與官府結怨,他的仇家怎麼又會懼怕官差?”
韋素心見他面有疑色,道:“實不相瞞,我當時已然投靠了徐公,頗受重用,他身邊一人為此對我頗為嫉妒,屢次在徐公面前害我,我不想因我二人之間有嫌隙影響大局,因此為了避他才以尋訪賢才之名四處遊歷,不想他不肯罷休,仍是派人尾隨,大有不除掉我誓不罷休之勢。”
林劍瀾點頭暗“這便難怪了,他們之間雖然不和,但卻都與當時的朝廷作對,自然不願在異地他鄉多生是非惹來官府中人。”
韋素心接著道:“見他們撤去,我也長噓一口氣,因為心知這樣耗下去,武功雖好,但是體力卻終究會耗盡,到時候難免會落入仇家之手。我待要重整心情,繼續遊覽,卻見眾人對我指指戳戳,避而遠之,我走到哪裡,哪裡的人便一鬨而散,心中頓時大為不爽,遊興頓消。
“正當我百無聊賴的自斟自飲之時,卻聽有人道:‘有美酒為何獨飲?’,我一抬頭,卻看見一位年輕的公子攜眷站在我面前,那女子也是貌美如畫,彷彿不勝春風,輕輕依偎在那位公子肩上,看那位公子也是面目英挺,儒雅中又帶著一股通達之氣,同我一樣也是一身白衣,我一見便大起好感。
“那青年卻也不怪,自顧自的拿起我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道:‘相識即是有緣,在下林霄羽。適才見你力鬥十人,心中著實欽佩,頓生結識之心,’說罷咧嘴一笑,接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冒昧了?’”
林劍瀾聽得韋素心終於道出“林霄羽”這個名字,心知那女子便是自己的母親,雖只有聊聊幾語描述,卻已鼻子一酸,聽的更加專注。
“我們坐在地上一直聊到傍晚,他似乎對武學頗有興趣,細談之下,才發現他雖是文人,可是竟對武道別有一番見地!我本來不慣於與人談論,見他不停探問,反而笑道:‘你是文人,怎地對學武這般有興致?’他卻一笑道:‘先生見地何故如此之狹?豈不聞筆硯乃案頭之劍盾、劍盾為江湖中筆硯?兩者本來相通,一根利筆之殺意不次於千把好劍;一套劍法之寫意也勝似幾卷行書!’
“這幾句話竟說的我無言對答,只好強道:‘無論如何,你那只是紙上談兵。’他卻傲然道:‘即如此,我拿一套書法,先生便拿剛剛對敵那十人的劍法,折兩隻桃花試對一番如何?’
“我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道:‘你太小瞧於我,那對敵的劍法乃是我平生最為得意的劍法,怎地你一介書生便想用一套書法輕輕破去?即如此,就陪你玩玩!’我心中暗道:‘也罷,今日給你些顏色,省得你特意的小瞧武林中人。’說罷,便折了兩隻桃花,均不到一尺,拿在手上。
“那年輕的女子只是婉約一笑,輕聲對我道:‘我家相公並不會什麼內家功夫,還望大俠手上力道輕些。’
“我道:‘這個自然,我們只是試驗一下招式而已,小姐不必擔心。’
“那女子展顏一笑,說不出的溫柔美麗,道:‘那我便做個令官可好?我將發上的梨花摘下,梨花落下時,你們便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