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預料中擊到胸骨的碎裂聲卻沒有傳入雲夢稹耳畔,林劍瀾本已懷著必死之心,卻覺被人攔腰抱著騰空而起,脈門亦被人擒住,後續的劍招只無奈的向著旁邊的樹枝一片亂砍,又聽耳畔有人低低問道:“你是何人?”
還未及答話,林劍瀾已被放至地上,同時只覺背上一掌猛擊,頓時站立不穩,向前幾步踉蹌而倒,再也忍受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手中劍再也拿不穩,掉落地上。
那黑衣人見了劍有些愕然,瞬即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正自沉吟,雲夢稹卻怒道:“我下招便可殺了他,你為何攔截?”
那黑衣人淡淡道:“這招式本是搏命之招,無法招架,用意就是要與你兩敗俱傷,雖能擊中他的胸口,然則他拼命刺去,你這一矮身,固然不會傷到性命,但這讓她傾心的容貌卻有些危險。”
雲夢稹明知這是譏諷之言,然而回想剛才,卻也有些後怕,道:“如此多謝相助,你我速速解決了這兩人撤離便是,若讓人知道我二人出手還這般費力,恐被恥笑。”
那黑衣人點點頭,重又走到林劍瀾身邊,林劍瀾撐起身子,回頭望去,雖不知剛才他何故問自己那句不明所以的話,然而此刻這人眼神卻已煞是冰冷,一劍向要害處刺下,毫不留情。
林劍瀾心道今日萬無生理,對萬秀更是千萬般愧疚,萬秀已是被這情景驚呆,短促的驚呼了一聲,淚水已滾滾而出。
卻聽樹林中若干腳步嘈雜之聲,那黑衣人略一猶豫,回頭望去,見十數個僧人圍著一輛馬車緩步走入這空地,剛一停下,早有僧人從車上拿下兩個蒲團,回身從車上扶下兩個老僧坐下。
林劍瀾見那黑衣人的劍尖仍指著自己胸口,不敢起身,勉力抬頭看去,竟是那些各寺的方丈去而復返,坐在蒲團上的兩個老僧正是曇宗方丈與大智長老。
正詫異間,那些和尚紛紛向黑衣人走去,將二人團團圍住,道證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道:“這位施主,煩將這二人交於老衲處置。”
那黑衣人並不搭理道證,將長劍垂下,徑直轉頭向曇宗,道:“曇宗方丈,禦寇司在此執行公務,方丈是數十載修行的高人,請勿攪這俗世風波。”看來竟也與曇宗頗為熟識。
見那黑衣人對自己愛理不睬,道證心中頗不是滋味,不等曇宗答話,急急上前道:“無緣無故老衲自不會去而復返追蹤至此,曇宗方丈好意引他本寺休息,為何暗中下毒?快將解藥交了出來!”
林劍瀾此時已趁空握住長劍,支地站起,仍是搖搖晃晃,聽此言心內一急,正欲開口辯解,剛說了一句“我沒有”,便覺那黑衣人的長劍又復抬起,劍尖移至咽喉寸許處,竟是一句話也不能多說。
雲夢稹此刻倒有些心焦,晚一步下手竟又牽扯了這許多和尚出來,不知他們意欲何為,聽道證所言似乎這少年對曇宗下毒,再看曇宗,雖面色如常,但竟坐在馬車之內來此,顯然情況不妙,心中不由暗笑,走到曇宗面前甩拂塵施了一禮道:“曇宗方丈,杭州一別,今日竟又重逢,方丈在今聖面前開脫之恩還未及相謝。故人相見,本應好好一敘,待本司處置完此事再與方丈長談。”說罷轉身對那黑衣人道:“下手吧。”
那黑衣人似乎也並不將這些和尚放在眼中,雖被團團圍住,仍是一劍刺去,道寧卻倏的從旁跳出,一掌擊去道:“先把解藥拿來!”
林劍瀾呆立在其中,見二人圍著自己交手,眼花繚亂,卻也能看出那黑衣人每劍都是向自己刺來要取性命,道寧卻生怕林劍瀾被他一劍刺死,無法給曇宗解毒,遂縷縷向那黑衣人出招。
雲夢稹心中盛怒,卻笑道:“曇宗方丈,若要解藥,禦寇司什麼樣的沒有?殺了此二人,貧道自會給你個交待,你徒弟如此行事,是要管禦寇司的閒事麼?”
曇宗道:“雲道長,老衲對中毒一事本也並不在意,是我這些弟子執意要回來找這少年拿取解藥,怎樣攔阻也無法湊效,只因這毒十分霸道,竟讓老衲一身內力無法施展,此時雲道長如此問老衲,老衲也只有苦笑而已。”
林劍瀾心中驚道:“為何曇宗方丈竟也和我一樣內力全無,其他和尚卻不像他一般?”
雲夢稹面露慍色,道:“如此只有得罪了,十幾年規矩如此,這二人非死不可。”說罷抽出拂塵,也向道寧攻去,道:“我來攔他,速速下手!”
旁邊那些和尚本都是名寺住持,平日多受人尊敬,此刻見這二人神情傲慢,竟聯手攻擊道證,佛性再高也無法忍受,先後動起手來,甚是紛亂。
道證見人多手亂,反而容易誤傷到林劍瀾,高喊道:“不知曇宗方丈所中之毒還不知是否有性命之礙,各位師兄師弟,羅漢陣!速速將這少年拿下就好!”這話中含義再明顯不過,只要一人近得林劍瀾身邊,將他帶出圈外,目的便達到了。
羅漢陣是極為普通的一式陣法,也是武僧入寺之初修習的第一種陣法,一般僧人根基都十分紮實,因此這些方丈們雖年紀大多以入知天命之年,對這羅漢陣卻幾十年不曾忘懷,已展開陣仗將雲夢稹、林劍瀾和那黑衣人團團圍在中央。
情勢瞬息轉變,雲夢稹二人若要向林劍瀾攻擊便要被這些僧人阻攔,還要防備這些和尚們趁空將林劍瀾劫出陣外,更為不便的是雲夢稹還不想傷人,與曇宗方丈公然翻臉,二人雖武功俱是十分不凡,此刻頓時落於下風。
這事態卻讓林劍瀾得了空,雖仍是胸背劇痛無法動彈,卻可將這幾日之事反覆思量,也不高喊,只向曇宗那邊平靜道:“老爺爺,我不曾害過你,我自己此刻也是內力全失,那邊的悟常,本也是禦寇司的人,先來刺殺我,不想他跟我打著打著也沒了內力,究竟為何如此,我也很是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