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唐子幕話音一轉,悲憤道:“林公子既然寅夜探幫,也瞞不了了,年老幫主就是被那與你同行二十多天的雷闞所殺,他害了幫主,便遠逃他鄉,此刻既然林公子得知我幫擒拿他的緣故,想必不會為那廝出頭吧?”
林劍瀾正待答話,卻見唐子幕眼神冷冷瞟過,沉聲道:“否則便是與年老幫主在天之靈過不去,便是與我們整個丐幫過不去!”
林劍瀾嘆了口氣道:“年老幫主昔日親臨匡義幫解圍,與我義父相商大計,那年我年紀尚小,但音容笑貌尤自歷歷在目,唉,待我先向他老人家上一柱香。”
丐幫中人早已聽聞他一路維護雷闞,俱有不平之意,見他於靈前上香舉止恭敬,神色十分哀慼,又不像作假,心中又不禁有些納悶。
林劍瀾祭奠完畢,轉過身來,唐子幕道:“年老幫主去世,本應通告武林同道,只是幫中群龍無首,大事未定,一來恐怕走漏了訊息被雷闞逃脫,二來丐幫這幾年聲勢甚盛,朝廷早有剿除之意,怕他們知道了要與我們為難。”
林劍瀾見刁北斗並不做聲,又想起齊長老親自在城門查驗,想必此刻丐幫竟是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人主持大局,心中略有些詫異,卻不多問,淡淡道:“早知貴幫散播訊息天下第一,未曾想這封鎖訊息的本領也高明的很,若是貴幫早將緣由告之我義父,或許便不用多費這許多周折,以匡義幫和貴幫的交情,我義父早會親自綁了他送上長安。”
唐子幕直視林劍瀾道:“現在可也不晚,齊長老只怕再過一會兒便要大功告成了,只要林公子不阻攔我們給年老幫主報仇便是。”
林劍瀾並不與他對視,走到刁北斗面前道:“這個自然,若是貴幫不想找到殺害年老幫主的真兇,冤殺一個丐幫弟子與晚輩又有什麼關係,晚輩阻攔作甚?”
刁北斗卻是渾身一震,顫聲道:“林公子!你這話是何意?”
林劍瀾道:“我以為晚輩說的再明白不過了,若是貴幫只是想找個替死鬼糊弄過去……”
還未等他說完,刁北斗便怒道:“林公子說話欺人太甚,你雖是匡義幫的小公子,也不可在此信口胡言,我們心心念念為幫主報仇,從杭州便要擒拿那殺害幫主的狗賊,若非你從中阻攔早已得手,怎說我們是糊弄?”
林劍瀾正色道:“刁舵主忠義肝膽,晚輩當真佩服之至。”說罷回頭直視那大大的“奠”字道:“對著年老幫主英靈,眾位丐幫好漢也必定是真心想擒拿兇手,若有藉機心懷叵測者,恐怕年老幫主在天也不會放過他!”
他本來看起來時常掛著笑容,此刻話音突轉冰冷,眾人皆是一個寒戰,刁北斗斬釘截鐵道:“這個自然!”
林劍瀾望向唐子幕,唐子幕覺得他目光如電,卻將目光抬起迎對上去,也道:“這個自然。”眾人見唐、刁二位長老都表了態,也紛紛點頭稱是。
林劍瀾道:“既如此,晚輩便斗膽問各位幾個問題,按各位所說,雷闞殺了年老幫主,試問,他武功平平,在朱護法手下都走不了幾招,而年老幫主遠遠高出朱護法,他又是如何得手?”
眾人皆是一愣,唐子幕道:“年老幫主極為信任於他,將他視為心腹,他自然是趁年老幫主不備下手,這個……我幫中人大多可以作證。”
林劍瀾見他說的也是勉強,並不做答,又道:“既然他殺害年老幫主之後遠逃,為何不隱姓埋名以避追殺,或者投靠朝廷謀取富貴?反而千里迢迢又從杭州一路返回長安?”
還未等其他人回答林劍瀾又道:“若要去長安,本可以再用一些時日繞過洛陽城,明知洛陽城此刻必定丐幫弟子云集等著拿他,他為何偏要趕著時間去見早已死了二十餘天的年老幫主一面?”
這幾問擲地有聲,丐幫幾位頭腦卻都是無法做答,半晌唐子幕方道:“或許他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又輕笑了一下道:“這廝誆騙得林公子為他出頭說話,本事倒也真是不小,林公子雖然武功甚高,江湖閱歷麼,以在下看來卻有些淺薄。”
刁北斗皺眉道:“唐長老,林公子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朱護法曾飛鴿傳書說雷闞好像並不知年老幫主被害之事……”
唐子幕淡淡道:“朱護法擒賊不力,本就應該受幫規處罰,看來你也不想為幫主報仇了,若不是雷闞,那地上的血字又做何解釋?”
林劍瀾見他此刻對刁北斗大呼小叫,提起朱護法也沒有什麼恭敬之意,倒有些為他們不平,心中暗道:“這位唐長老倒是比我大不了許多,不知有何本事,做了長老,便對前輩這般無禮!他又提起什麼血字,不知是怎麼一回事。”面上便不免帶了疑惑之色,一雙眸子直向唐子幕看去。
卻聽刁北斗道:“唐長老此刻一心為年老幫主報仇,言語有些激烈,我等並不介意,其實他的人品,我們幾位長老,包括年老幫主生前,都是敬佩之至的。”
他這樣一說,倒讓林劍瀾肅然起敬,道:“在下也曾聽我義父說過,這長杖之上的鈴鐺,非大功勞不足以加,看來這位唐長老卻是一位綠林俊杰,可否說給在下聽聽?”
刁北斗道:“唐長老原不是丐幫中人,與年老幫主結識也是極為偶然,他家世代經商,某次遇劫幸得年老幫主救助方逃過性命,因此後來與年老幫主時有往來。我們叫花子,最恨的就是狗眼看人低、為富不仁之人,唐長老可與他們不同,自他接了祖上產業以來每日開設粥棚,只是恨不能救濟天下窮人。”說罷目光中透出敬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