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耳見林龍青已是滿頭大汗,卻仍是嘴角微揚,目光中透出堅定之意,便大喝一聲,十指如飛,在林劍瀾周身上下的十二經所經之處疾點,成大夫手拈金針,快如閃電一般,十數根金針被他右手激射出去,竟是分毫不差。
此時林劍瀾體內的內息大多經過疏導,疼痛已經逐漸減輕許多,這許多處穴道同時引導,也不過是有些痠痛麻木,又如此這般重複了七八次,卻不像之前內息從八脈匯出那般每次都有明顯的進境,後面林劍瀾幾乎已經感覺不出十分明顯的變化,卻聽端木耳長長出了一口氣癱在蒲團之上道:“總算好了!”
林龍青聞言瞬即睜開雙眼,高興道:“這便好了麼?”
端木耳疲倦道:“就算是吧。”又回頭對成大夫笑道:“今日真是讓貧道長了見識,成大夫真真是用針出神入化,多虧你這神醫,林小哥今日才得大功告成!我和林幫主內力俱已耗盡,這最後一步還要拜託成大夫。”
成大夫只是將林劍瀾身上的金針逐一慢慢捻出,重新別在那條長麻布之上,仔細捲起,回身慢慢踱到端木耳、林龍青二人身邊,神情卻似笑非笑,道:“仙長的本事也的確很不一般,入觀之後武功更上層樓,不但藥理醫術盡得上一代白雲觀主的真傳,他的那一番慈悲心腸你也接的滴水不漏,若不是你對這孩子看順了眼肯出手救他,要耗掉你們二人的內力那可十分不易。”
端木耳見他言語古怪,正自愕然,卻見成大夫已飛身轉到林龍青身後,一掌向他背心處擊去,林龍青早已覺得他話中有話,卻不料變故突生,只得就勢向前俯去,還是被成大夫一掌拍中後心,他內力剛剛用完,根本無力防禦招架,頓覺胸口悶痛,嘴裡湧上一股甜意,已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成大夫見林龍青已受重傷,便陰聲一笑,從懷中掏出一粒丸藥,繞到端木耳面前伸手疾點了幾處要穴,道:“道長,得罪了!”
林劍瀾躺在床上看到這一變故真是全然不知為了何故,又驚詫又憤怒,直要掙扎起身,卻覺得胸口仍是一陣發悶,勉力支起上身道:“成爺爺?你!?你這是何故?”
端木耳面色一驚,卻是渾身穴道已經被制住,兀自緊要牙關,扭頭亂擺躲避成大夫手中的丸藥。
成大夫並不搭理林劍瀾,只客客氣氣道:“道長休要掙扎,我有位朋友與道長有極深的淵源,想請你下山去往東都做客幾日,並無惡意,只是道長功力驚人,怕是一會兒功夫在下便會制你不住,只好先委屈一下了,這藥丸只是暫時制約你的內力而已,並無毒害,道長還請放心服下。”
端木耳剛想破口大罵,心中卻道我張口一罵這廝就會把藥丸塞到我嘴裡,因此仍是緊閉雙唇,腦袋扭來扭去,漲的通紅。
林劍瀾直視成大夫搖頭道:“成爺爺?你不是為著我千里趕來救治的麼?你平日對我那麼好……青叔和姑姑是你從小看到大的,你怎麼會……”
成大夫轉頭望向林龍青,面露狠色道:“你們不過是棋子而已,若不是你們,我恐怕也無法輕易請得道長下山。便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又如何,我可是煩也煩透了!”
卻見林龍青已經強自抬起頭來,嘴角一抹血跡,眼神卻極為尖銳,眉頭卻緊緊蹙起,沉聲道:“成大夫,我爹爹一直很重用你,我和紅楓也是十分敬重於你,你……你為何要害我和紅楓反目成仇?”端木耳並不瞭解匡義幫這幾年的恩恩怨怨,只是雙目緊盯著那粒藥丸,心中卻乾著急,既無法衝穴,也無法積蓄內力。
林劍瀾聽了卻是一驚,聽成大夫“呵呵”乾笑了兩聲道:“果然是幫主啊,從我這一粒制約內力的藥丸便能聽出端倪。什麼重用?什麼敬重?做了你爹的手下,你爹死了還要叫你這個娃娃一聲‘幫主’,好不容易你離了幫,卻還要聽紅楓這什麼都不懂、一門心思就想報仇的女人對我指手畫腳!那張不上不下的椅子我坐了幾十年,早就坐膩了!”
林龍青道:“你從小看我和紅楓長大,心中深知我只對這個妹子從不提防,因此買通了紅楓貼身的小鬟,假說是紅楓送茶給我,是也不是?曹書劍也是你毒死的吧?你當初如此行事不過是為了攪得幫中大亂,以你資歷便可以獨掌大權是也不是?
成大夫卻不屑的笑了笑道:“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我也沒必要隱瞞,當初我的確是存著這個心思,不過曹總管的毒我可不知道是誰下的。但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差別,你被冤枉殺了曹書劍,或者我陷害曹書劍下毒害你,結果還不是一樣。”
林龍青道:“不錯,只是現在紅楓已走,我也無心再管幫中之事,就算是將整個匡義幫送於了你,又有何難?你又何必做的這麼絕?”說完卻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已經是氣喘吁吁。
成大夫仰天笑道:“匡義幫?若是當初,我倒還會考慮考慮,而今卻已晚了,此刻老朽早已不把這小小的江湖幫派放在眼中了,倘若……算了,跟你們說也沒用,你若不死,我卻總也定不下心神請道長把這粒藥吃了,幫主,這可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啦。”說罷將手高高舉起,面露殺機。
林龍青已經捱過他一掌,哪還有力氣閃避招架,只是對端木耳千萬分愧疚,雖心有不甘,卻已經無計可施,慘然一笑道:“端木耳道長,是我們害了你!”卻見林劍瀾從床上費力翻滾下來,撲在林龍青和成大夫之間,抬頭看著上方這張熟悉的臉,卻不知說什麼是好,心中明白即便自己好言懇求,成大夫也不會放過他們。
成大夫見林劍瀾擋在林龍青面前,臉上一怔,隨即笑道:“你何必著急,解決了你青叔,便送你和他團聚!”
林劍瀾心中極為哀傷,道:“成爺爺,你方才還說,‘幫中事務又算什麼?給瀾兒疏理經脈比什麼都重要。’難道這都是假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