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便深深叩首下去:“既然兄弟也說是,那麼此處恩相落難之日,就是灑家報恩之時——敢請兄弟網開一面,且放梁大人一條生路吧!”
索超也隨著楊志深深下拜:“西門慶哥哥開恩!”
西門慶跳起身來,板著臉在當地轉來轉去,卻是一言不發。四下裡諸軍都是屏氣息聲,緊緊地盯著西門慶那不怒自威的身影,目不交睫。
楊志索超都是五體投地,靜跪不動,看來西門慶不答應釋放梁中書,他們就不起來了。
萬眾俱寂的沉默中,卻聽西門慶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來回踅摸的步伐突然定在了那裡。
眾人心中皆是一緊,都盯住了西門慶的嘴唇。只要這張嘴口舌一動,就將決定千人的生死。
西門慶仰面抬頭,看也不往梁中書那邊看一眼,只是冷著聲音道:“若沒有楊志哥哥與索超兄弟替你求情,今天焉有你的命在?梁中書!你在楊志哥哥與索超兄弟身上縱有再大的恩情,今天他們倆為你捨身破命,閻羅殿上才沒有勾銷你的八字,這救命之恩,足以酬你的人情有餘,從此之後,咱們兩家各無相欠!”
李成聽了大喜過望,朗聲道:“就是這樣!梁山三奇公子西門慶一言九鼎,說了的話可不能不算!”
西門慶冷笑道:“出爾反爾,是你們官府的拿手好戲,我們梁山卻不慣這毛病!”
楊志索超此時聽了西門慶應允饒了梁中書,無不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巨石,笑逐顏開。當西門慶再次上前攙扶二人起身時,索超便道:“從此之後,且看索超為西門慶哥哥盡死力!”
楊志卻是默然無語,只是心中思忖道:“今日雖然還了梁大人的恩情,卻又欠下了四泉兄弟的新債。前些時四泉兄弟還了灑家的祖傳寶刀,已是足見厚情,今日又勉為其難,恕了恩相的性命,了卻了灑家的一番心願——灑家卻該如何報答四泉兄弟才好?”
一時無計,卻聽到索超願盡死力的誓言,楊志心中一動,又想道:“二龍山終是小寨,安能及得梁山?灑家回去之後,索性攛掇著武松兄弟和智深哥哥都投梁山入夥,那時兵合一處,將打一家,灑家便在四泉兄弟麾下做一個小卒,把這條命送給他也就是了!”
心中拿定了主意,楊志更不多言,只是向西門慶深施一禮,和索超一起退到了一邊。
了結了楊志索超的心願,西門慶轉頭看著梁中書那邊道:“梁大人,今日雖然看在楊志哥哥與索超兄弟的面子上,放了你一馬,但是我們梁山此番興師動眾而來,若就此偃旗息鼓而去,須知天下英雄好漢知道了笑話!說不得,你平日裡搜刮來的那些民脂民膏,今天就都給我吐出來吧!”
梁中書聽著,一時間目瞪口呆。他這才想起來,面前的西門慶,可是天下有數的賊頭兒,綁架勒索,正是做強盜的拿手好戲。
李成大怒喝道:“西門慶!趕人休要趕上!恩相何等身份?豈容你這般羞辱?!”
西門慶笑道:“李成!我方才只說饒了梁中書一人性命,你這裡千餘人,還有黃河岸邊大刀聞達的八千人,性命都還攥在我的手掌心裡!只要我歪歪嘴,你們一個也跑不了!廢話少說——梁中書,這些人你贖是不贖?!”
梁中書苦笑著忙不迭地點頭,今天形勢比人強,西門慶可以漫天要價,他卻沒有就地還錢的權利。他一邊想著後世史書裡的《貨殖篇》會怎樣記載今天的這樁交易,一邊問西門慶道:“說吧,你要什麼?”這正是:
先將老謀欺正印,後挾深算撈偏財。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