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一聲,韓天麟這才算警醒過來,看看焦挺,再看看李成,突然拉了李成戰袍的袖子,放聲大哭:“李都監,李都監,你可要在大人面前替我做主啊!梁山這幫草寇,他們欺人太甚啊!嗚嗚嗚嗚嗚……”
李成袖袍一揮之下,韓天麟稻草人一樣又想倒了,四下裡溜鬚拍馬接包袱的幫閒篾片們終於發揚了不怕挫折、連續作戰的光榮傳統,七手八腳的把韓大人給扶穩了。現在韓天麟的造型,看著就跟塑壞了的千手觀音一樣。
冷哼一聲,李成向焦挺拱手道:“使者請隨我來。”說著昂然當前而行。
焦挺向韓天麟冷笑一聲,不疾不徐地跟在了李成的後面,心道:“都是兵馬都監,還是這位雙刀李成頗有幾分好漢氣慨!”
韓天麟灰溜溜綴在最後面,心中大是忐忑,暗暗懊悔自己不該挑事,弄得耽誤了梁中書的寶貴時間,梁大人到時翻書一樣把臉一翻,自己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存了這麼個只患失不患得的念頭,韓天麟每走一步都擔足了無數的心事。
到了中軍帳前,李成入內稟報,然後梁中書傳焦挺入見。早有虞侯飛馬向梁中書報稟了前營嚷鬧的真相,因此梁中書一見之下,先抬手言道:“營門前下將無禮,輕慢了使者,卻是本官御下無方,這裡謝過了!”
焦挺心道:“怪不得三哥很看得起這個梁中書,原來這個官兒似乎還懂得講道理。”當下躬身施禮道:“在下亦有失禮之處,也向大人謝過了!”
許州兵馬都監李明喝道:“好大膽!你這賊寇算甚麼東西?竟敢坦然跟我家大人分庭抗禮?枉折了你的草料!還不速速跪下回話?乖覺時,免你一死!”
焦挺向著李明側目而視,冷笑道:“你家大人官兒做得再大,也只管得了你們這些欺下媚上、拍馬舔菊的無恥之輩,卻與我們梁山無轄!兩軍交戰,我這使者只管下書,不管下跪!”
李明聽了,面紅耳赤,身後段鵬舉、馬萬里等人一齊鼓譟起來:“大人,這廝無禮,與他廢話作甚?不如推出轅門,將他開刀問斬!”
梁中書卻笑道:“兩下交兵,不斬來使,爾等休得多言,空惹人笑!”
段鵬舉、李明等人忿忿收聲。梁中書和顏悅色地向焦挺問道:“卻不知梁山之上,如君者卻有幾人?”
焦挺拱手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超逸絕倫卻被逼上梁山之士,足有捌玖拾人;似我這般無用之輩,車載斗量,不可勝計,只堪下書而已。”
梁中書嘆道:“以君之才,使之四方,亦能不辱使命。奈何從賊?”
焦挺笑道:“如今之世,大賊居於廟堂,中賊佈於州郡,我們這般小賊散於草野,米粒之光,實不敢與日月爭輝。”
梁中書聽了,一時啞口無言,半晌後方嘆息道:“使者好鋼口!”
焦挺謙道:“小子本蠢人,能有尺寸之明,亦只是平日裡耳濡目染,此刻拾人牙慧而已。”
梁中書聽了揚眉道:“卻不知閣下步趨者為誰?”
焦挺向上拱手,莊容道:“山東道上第一條好漢。三奇公子西門慶!”
梁中書點頭,低聲苦笑道:“也只能是他了!”
李成在梁中書案旁,見焦挺勢壓全場,餘人皆奪氣,急忙打岔道:“恩相,梁山使者既是來下信何在?”
梁中書聽了,如夢初醒,這才向焦挺道:“卻請使者示書一觀。”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焦挺從懷中取出書信,以雙手奉上,李成從半路中截過,轉呈梁中書。
梁中書接過來看時,卻是西門慶約他明日辰時,兩軍陣前繼續鬥將,最後又提了個小要求,想讓使者見被俘的燕青一面。
見西門慶沒甚麼得寸進尺的野望,梁中書鬆了一口氣。批迴書道“明日繼戰”,焦挺收好,正要隨梁中書安排的人去見燕青,早有一人撲進帳來,大叫道:“啟稟大人,大事不好!”這正是:
只恨腐世生貪鬼,方逼拙口逞利言。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