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襲不成,女真人索性明火執仗猛攻,元園立馬橫槍於燈火最輝煌處英武亮相,完顏兀朮跋扈於元園身前,扯圓了嗓門大叫:“弟兄們給我衝啊!”
女真人紛紛跟著叫:“弟兄們衝啊!”口裡叫得雖兇,但每當衝到遼軍寨牆弓箭所及處,衝鋒的女真人就默契地停了腳步,又一頭彎了回去,邊跑邊叫:“契丹狗弓箭好猛啊!弟兄們頂不住了!”幾次三番後,讓寨牆後一箭未發的遼國人看足了笑話。
完顏兀朮看上去氣得七竅生煙,揚聲大叫起來:“臨陣後退者,斬!軍法隊!軍法隊呢?軍法隊死到哪裡了?”
軍法隊上來後,完顏兀朮又開始組織新的衝鋒。女真人大呼小叫,結果舊戲重演——軍法隊看到衝鋒的人退下來了,馬上跟熊瞎子見了蜜一樣撲上來往外揪人,要砍頭示眾為逃兵戒;可衝鋒的那些女真人也不是善茬子,罵罵咧咧就跟軍法隊撕邏到了一起——場面一片混亂。
遼軍隔著寨柵,正看得津津有味,突聽一聲炮響,然後馬蹄聲大作,東方既白的晨光裡,早飛出一彪叫花子來——一看就是跑長途的。
這些叫花子個個嘴裡銜枚,默不作聲中,飛馬就來衝擊女真人側翼。混亂的女真人見勢不妙,象捱了一棍子的馬蜂窩一樣四散炸開,紛紛落荒而逃。
元園看了大怒。於是娥眉倒豎,好似穆桂之英;杏眼圓睜,宛如花木之蘭,奮勇上前迎戰,一個虎背熊腰的叫花子躍馬而出,接住元園鏖戰。鬥不到十合,看樣子元園已經力怯,完顏兀朮母子情深,撲上去二打一,也只辦得遮攔擋架。
偏在這關鍵時刻,卻見天邊紅光一閃,遠處金國大營裡烈焰燎天而起,喊殺聲、慘叫聲、刀刃撞擊聲、戰馬嘶鳴聲……萬聲齊作,遙遙傳來,聽得人驚心動魄。
火光一起,虎背熊腰叫花子精神大振,跟打了雞血一樣越戰越勇,完顏兀朮卻象被抽了血的公雞一樣委頓了下去。再斗數合,完顏兀朮大叫一聲:“風緊!扯呼!”馬頭一轉,拉了母親雙雙敗退。
以敗逃的金兵為背景,虎背熊腰叫花子單手勒馬,戰馬一個人立,同時手揮兵器向遼營致禮,造型英武不凡,絕對可以秒殺無數深閨師奶——惜乎擺錯了地方。
演禮畢,虎背熊腰叫花子從腰間摸出一支號角來,嗚嗚吹響——其聲卻不是契丹音,也不是女真音,而是當年水泊梁山聚兵的專用音調。
號角聲中,周圍四散追敵的叫花子們紛紛勒馬而回,在虎背熊腰叫花子馬前結陣。虎背熊腰叫花子收起號角,又把枚銜回嘴裡,然後兵器一揚,一馬當先,衝著完顏兀朮敗退的方向追殺了過去。
一追一逃,眨眼間去得遠了,只留下遼營中耶律大石和耶律餘睹,望著遠處的火光,四目相望齊聲道——
“莫不是西門公來了?”
“莫不是西門慶元首來了?”
此言一出,遼營眾將士立時精神大振。這些天屈守營中,等的就是眼下一刻,如今時機就在眼前,主將還在等什麼?
戰機如閃電,瞬間即逝,若是抓不住,追悔莫及。耶律大石和耶律餘睹對視一眼,二人一點頭,馬上傳令:“開營門!攻擊!”
令出法隨,遼軍摘了免戰牌,營門大開,耶律大石、耶律餘睹並騎而出,引主力直取女直大營;天壽公主答裡孛別引一軍,往追敵軍女將,也好給先前的虎背熊腰叫花子打個接應。
天壽公主答裡孛帶隊往前趕了幾里地,卻見四野一片乾淨,連個戰死的屍首都沒有,心下略感奇怪。再趕一程,心中疑雲越來越盛,正止隊躊躇時,忽聽前方“叮叮噹噹”,兵器碰撞聲密集響亮,天壽公主答裡孛傳令戒備,引隊緩緩而上。
此時天已魚肚白,晨光明亮,卻見前方高地上,那隊叫花子軍各揮長刀,彼此以刀背相擊,“叮噹”碰撞聲,正由此而來。
天壽公主答裡孛心裡明白了大半,一時間又愧又怒,厲聲叱道:“是何人?竟敢在本宮面前裝模作樣!”
一聲哈哈大笑,虎背熊腰叫花子湧身而出,兩隻眼睛緊盯了天壽公主答裡孛道:“遼國公主,你們已經中了我家狗頭軍師的奸計,便是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不過俺這個人心地善良,忠厚老實,可以給你一條生路——你是遼國公主,我是大金王子,咱們正是門當戶對,只要小美人兒你下馬投降,叫聲山音阿哥來聽……”
未等其人風言風語說完,天壽公主答裡孛嬌叱一聲:“金狗去死!”長劍斜揮處,引騎悍然衝來。
這滿嘴扯臊的金國王子,自然就是完顏闍母了。見天壽公主答裡孛潑辣,完顏闍母搖頭嘆息:“敬酒不吃吃罰酒,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遠門闖進來——喂!這兩句話我用得怎麼樣?”
左右捧場道:“殿下的漢字功夫又見漲了!再學兩年,就是咱們女真的孔夫子!”
完顏闍母大笑:“什麼孔夫子癟夫子!咱們女真人,還是弓馬上說話!來呀——跟我衝!捉了這小美人兒,賞錢大大的有!”
一聲吼喝,女真叫花子整隊疾衝,轉眼間,天壽公主答裡答的人馬已經被截為數段。這正是:
入彀只喜同盟至,收網方驚敵軍來。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