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問起西門慶姓名時,張青、孫二孃夫妻兩人也聞訊趕來了,一見西門慶,二人大喜,正欲廝見時,卻聽魯智深問起,張青便笑道:“好教大哥聽了歡喜,這一位,就是咱們京東兩路、山東道上首屈一指的英雄——三奇公子西門慶!”
一言既出,眾人皆驚而振奮。魯智深已經料到八分,再得張青一印證,當真是心花怒放,大笑道:“啊哈!原來是神交已久的好朋友來了!灑家花和尚魯智深,這廂有禮!”說著上前便剪拂於地。
楊志也衝上來納頭便拜:“三奇公子當年義氣為先,還了俺家傳寶刀,此恩無日或忘。今日來到咱這二龍山,別的沒有,就是這兩個窮頭!”
二人皆行大禮,西門慶急忙拜倒相還,說道:“小弟亦久仰魯大師、楊提轄的名頭,常懷渴望。前次想要上貴寨來拜會,偏有冗事節外生枝,累贅了身體。今日藉著我家二哥成親的契機,冒昧前來,終於得見尊顏,萬千之喜!”
三人拜得數拜,站起身來,這時二龍山其他頭領都上來參見。魯智深便道:“此處不是交心的地方,便請三奇公子往咱荒山上歇馬,兄弟們早晚也好討教!”
西門慶連連搖手:“甚麼討教?如何當得!小弟此來正要討擾一番,倒是真的!”
當下二龍山小嘍羅擊鼓吹笙,眾星捧月一樣簇擁了西門慶上山,進寶珠寺大殿坐定,魯智深便吩咐殺牛宰鵝,抬上好酒,整頓筵席為梁山眾人接風。
酒席上,西門慶先謝罪道:“為了賺二哥往梁山成親,小弟胡言亂語一番,倒擾得貴山天翻地覆,還賠上了一株珍貴的靈芝,卻是小弟魯莽了!”
魯智深大笑著揮手道:“魯莽姓魯,酒家也姓魯,正合五百年前是一家,一家人就休說兩家話!但得西門兄弟你無恙,一顆靈芝又算得了甚麼?”
楊志也道:“咱們江湖好漢,若有一利器在手,平添一倍功夫,但得一口寶刀,誰肯相讓?偏偏就有西門兄弟你仗義,還了灑家的家傳寶刀——與你的義氣相比,那株靈芝還真算不得甚麼!”
眾人齊聲喝彩:“這話說得是!”
魯智深又笑道:“若不是西門兄弟施計,武二弟哪裡討得這門好親事?新娘子,既然來了俺們這窮山,卻比不得梁山那八百里的暢亮,只願你夫妻同心,可休要叫苦!”
扈三娘忙起身道:“魯大哥說哪裡話?二哥在哪裡,小妹自然隨在哪裡。青青翠竹,盡是真如;鬱郁黃花,無非般若——有甚麼稱得上辛苦的?”
魯智深拍桌大叫:“說得好!灑家敬弟妹一碗!”說著豪飲一碗,正想說“弟妹隨意”,不想扈三娘仗著新婚燕爾的銳氣,骨咚咚也幹了一碗,喝得絲毫不動聲色。
眾人見了,既驚又喜,魯智深大樂:“這個弟妹又是個爽快的!換海碗來!”小嘍羅答應一聲,二龍山拼醉大會就此正式拉開帷幕。
武松本來跟西門慶、魯智深、楊志一桌,但不久後二龍山一班酒精鍛鍊的酒鬼們擺開車輪陣,將飛天虎扈成首先灌倒,林沖亦是搖搖欲墜,扈三娘也已經喝得秋波斜視,粉面通紅,武松心疼妻子,趕緊過去幫著擋酒去了。
西門慶、魯智深、楊志指點著武松的背影哈哈大笑,大家抱著酒罈子從大殿裡出來,又換了個透風的地方繼續痛飲說話。魯智深興起,甩開僧袍,露出一膀子好花繡來,楊志和西門慶也豁了懷,大家把酒指點江山,豪情潮湧。
天色漸晚,一輪明月懸頭,山寨中的笑語聲慢慢地弱了下去。西門慶晃晃頭,暗想道:“宋朝的酒雖然度數低,等閒喝不醉人,但喝多了卻也撐得難受!”看看魯智深、楊志時,二人雖然有了醉意,但眼神依然清亮,西門慶忍不住暗歎道:“果然是關西好漢,殺得人,灌得酒!”
猛然想起一事,便把酒罈子一放,向魯智深、楊志二人道:“兩位哥哥,小弟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魯智深便擺手道:“四泉兄弟有話儘管說!咱們以後,有什麼說什麼!”
西門慶便拱手道:“那小弟可就得罪了!我聽二哥說,青州害民狗官慕容彥達對二龍山常懷虎視,每欲鯨吞,今晚月色甚明,山寨裡弟兄們若盡數吃得醉了時,那狗官突然發兵來襲,如何是好?小弟交淺言深,還望兩位哥哥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