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人馬漸近,當祝氏三傑遙見梁山眾頭領之時(梁山眾頭領當然也能遙見祝氏三傑),祝龍一聲令下,眾人都勒住座騎翻身下馬,在原地恭候。
那小郎君祝彪便先咕噥起來:“如今咱祝家莊聯絡了山東道上的好漢,兵鋒將驍,視那梁山有如草芥!何必如此軟著身段,遠遠見著他們,便要下馬等候?”
祝龍低聲叱道:“兄弟收聲!師傅計較已定,咱們祝家莊要壓梁山一頭,就須得先佔住江湖道上的滿理才對。現在咱們將那廝們捧得越高,將來他們摔得就越重!兄弟須小心定性,切莫小不忍而亂大謀!”
原來這幾日鐵棒欒廷玉、海沙派的老當家武懷沙、祝龍等人商議了,在未來的私鹽大會上,先對梁山示之以弱,在關鍵時刻,再突然強硬起來,傳揚到江湖上,也是山東私鹽路上的好漢們不堪受辱,這才揭竿而起的名譽。
那時如果梁山老羞成怒,挾恨來攻,私鹽販子們的聯軍也不戀戰,只是集於祝家莊防守,挫梁山軍鋒于堅城之下,那時梁山匪兵進不得進,退無臉退,正內外交困之時,朝廷官兵乘時而動,梁山非敗不可,那時祝家莊乘勢掩殺,八百里水泊就該換個話事的主人啦!
因此今日祝家莊來人,望風而下馬,給足了梁山眾人面子。但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梁山眾人遠遠的看到他們這邊下了馬,對方也居然一聲令下,齊刷刷地下了馬,步行向這邊迎了上來。
祝氏三傑面面相覷,也只好迎了上去,待到近處,才看清楚原來梁山帶隊的頭領就是前日會過的三奇公子西門慶。
祝龍心底暗歎了一聲,思忖道:“這位三奇公子,胸襟氣度確實勝過了我家三弟不止一籌,三弟想要勝過他,希望當真渺茫,因為最大的障礙就是他自己!”
暗暗搖了搖頭,祝龍滿面堆笑,上前向西門慶見禮,西門慶以禮相還。祝龍道:“為迎盛會,前方蘆棚已經搭好,便請梁山眾位頭領前往指教。”
西門慶謙了幾句,眾人再次上馬,行不數里,只見一處寬綽地面,已經花團錦簇地搭起了一間好大的棚子,臨時的拱門上掛著幅對聯,上聯是七雄爭強秦得勝,下聯是三國歸晉賀太平,西門慶看了略笑了笑。
眾人進了蘆棚,只見山東道上,京東兩路,凡是吃私鹽這碗飯的七長八短漢,三山五寨人,都紛紛迎了上來,這些粗豪漢子的臉上,大都神色不善。聖手書生蕭讓這類膽氣弱些的書生,心頭已經在“咚咚”的打鼓了。
寒喧過後,祝龍便道:“梁山綠林箭傳下,山東道上豪傑盡數遵凜而來,便請西門頭領上座,把今後該注意的事情,都向眾家兄弟吩咐了吧!”
西門慶也不推辭,便和梁山眾人往主位上坐了,各路群雄各依勢力大小,黑壓壓分列兩側,無數火辣辣的眼光盡皆集中到西門慶眾人身上來。
前生今世,西門慶都是見過了大場面的,儘管眾目睽睽如刀如劍,但他還是悠然自得,絲毫不顯慌亂。清亮的目光往四下裡一掃,開言道:“日前,梁山傳下了綠林箭,請山東道上販私鹽的英雄好漢齊來一會,有要事相商。難得眾家兄弟給面子,來得這般齊全,在下先謝謝各位捧場了!”
說著站起身,向四下裡作個四方揖。
祝龍、武懷沙等人帶頭起身回禮,心中都道:“倒要看看你梁山接下來有多大的胃口!”
卻聽西門慶道:“我梁山新設一貨棧發局,誓要借八百里水泊之地利,販盡天下百貨,鹽之一物,自不可缺。有感於咱們山東道上的私鹽,品質各異,兼時有爭端,因此想借此盛會,商量出一個皆大歡喜的格局出來。鹽既然是貨物,當然要分三六九等,在此次盛會上,咱們就根據鹽質的不同,將鹽分為一等品、二等品、三等品,三品之外,歸入粗鹽,不同鹽不同價,以攻略不同市場各位意下如何?”
私鹽販子們聽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梁山泊不是要壟斷山東私鹽道路嗎?怎的到頭來,卻做起生意來了?
祝氏三傑和海沙派的老當家武懷沙也呆了,幾人交頭接耳一番,武懷沙起身問道:“卻不知三奇公子此言,究竟是有何意?”
西門慶笑道:“不瞞老幫主說,我梁山計劃為道上販私鹽的兄弟開放八百里水泊了。我梁山泊處衝要之地,下連兩淮,上接河北,四處皆港汊,遍及山東中部,航運之便利,一時無兩。想陸路販私鹽,損耗既多,風險又大,若走我梁山水路,人工物力,不知可減省多少,在座諸君和山東無數吃不起官鹽的百姓都能得利,豈非功德無量的善舉?”
眾人聽了,雖然動容,但心中都想道:“你梁山開放水路,固然是好,但若是你梁山將販私鹽利潤的大頭都摟到懷裡去了,我等倒成了替你打下手的,那我等白辛苦一場,卻有個屁用?”
因此武懷沙又問道:“梁山開放八百里水路,正是道上兄弟的福音,但不知梁山卻要從鹽利中抽取多少做酬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