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晁蓋如此出言,西門慶便知大事定矣。
果然,就聽晁蓋道:“思前想後,晁某人決定收回獨霸私鹽道路的綠林箭,眾兄弟可有異議?”
王矮虎便在下面小聲道:“若這般出爾反爾,我梁山豈不吃道上的好漢們拿尻子笑話?”
晁蓋聽得分明,大聲道:“誰笑話咱們,誰的水淺!我相信,真正的豪傑,都是同二龍山魯大師那樣的明理人!”
西門慶便倡議道:“徒言無益,不如由眾家兄弟舉手表決贊成挽回錯誤、撥亂反正的,便請舉左手附議,最後咱們少數服從多數就是!”說著,先將左手舉了起來。
一瞬間,小樹林一般的手臂紛紛舉起,宋江、吳用那一撮人孤零零地顯得甚是冷清。
晁蓋居高臨下看得分明,點頭笑道:“既如此,這事便這麼定了!過幾天的私鹽大會上,咱們梁山泊便堂堂正正的放手,也讓山東道上的好漢們看看咱們的氣度!”
西門慶便笑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天王哥哥聽稟,若日後再有這種關係到我梁山泊發展的大事,便同昨日今天一樣,由當事者召集圓桌會議,於這高臺上痛陳利弊,然後由眾兄弟舉手表決如何?須知一人計短,眾人計長,集思廣益之下,必收拾遺補闕之功效。”
晁蓋聽了,連連頷首。宋江陰謀受阻,正在旁邊灰頭土臉,心頭憤懣間,便忍不住出言給西門慶添堵:“四泉兄弟此言差矣!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規則從來由強者定義,乃天地常理。若依了兄弟你所說,被眾意挾制的晁蓋哥哥還坐甚麼第一的金交椅?無權無勢,豈不成了木偶般的假人?”
西門慶反駁道:“公明哥哥,咱們梁山的第一把金交椅並不是那種隨心所欲,以個人權力壓制眾家弟兄發言權利的極權統治,晁蓋哥哥身居此位,難道僅僅是為了追求自己的權勢?非也!往大了說,就是聚義廳外杏黃旗上‘替天行道’那四個大字;往小裡說,就是要讓所有舍了身家投上梁山的兄弟,日子都能過得更好!若一味的作威作福起來,和世間的貪官汙吏又有何異?天王哥哥卻不做那種人!”
晁蓋聽了喝彩道:“說得好!梁山是大家的梁山,豈能由一人所把持,封了悠悠眾口?當日獨霸私鹽道路之事,未能與眾兄弟詳加商議,不加深思熟慮就貿然行事,所以才有此一跌今後該當引以為戒才是!”
宋江吳用面面相覷,一時都默然。施恩和鈴涵身為二龍山的特使,見晁蓋回心轉意,顧全了江湖道上的義氣,心中都是大感安慰,便上前向晁蓋道賀。晁蓋從圓桌中央高臺上下來,連稱不敢。
錦豹子楊林便向一直冷眼旁觀的火眼狻猊鄧飛低聲笑言道:“兄弟,如何?”
鄧飛緩緩點頭,讚道:“好!這才是成大事者的氣度!既然梁山不再圖謀私鹽道路,我鄧飛依照前言,飲馬川就不去了,投入西門慶哥哥麾下效命便是!”
正在這時,有小嘍羅報進聚義廳來,說黑旋風李逵、旱地忽律朱貴兩位頭領回來了。
宋江一聽心中暗喜,晁蓋聽了西門慶之言,駁回了自傢俬鹽之議,讓自己大大丟臉,心裡怎能服氣?正好藉著李逵那個火爆性子,小小地挑唆兩句,讓黑旋風不忿起來,大鬧一場,雖然於決議無補,但也出出自家心底的一口怨氣。
因此宋江便搶著對晁蓋道:“鐵牛這廝好生可惡,私自下山這麼些天,叫大家擔心了不知多少!小弟且去金沙灘邊揪了他來,叫這莽人向哥哥賠罪!”
說著正要往外走,早聽得聚義廳外吼聲如雷:“宋江哥哥,晁蓋哥哥,還有眾家哥哥,俺鐵牛回來了!”
聲到人到,李逵一頭撞進了聚義廳中,便來向宋江、晁蓋、西門慶諸人行禮。
聚義廳中眾好漢都是“哄”的一聲,嚷亂了起來。原來,現在的李逵打扮實在是匪夷所思,只見這傢伙頭戴七品烏紗,穿著綠袍公服,蹬著皂靴,抱了槐簡,看著就跟城隍廟裡泥塑的判官活了過來一樣。
西門慶瞠目結舌之餘,搶先問道:“鐵牛大哥,你這戲是唱的哪一齣?朱貴哥哥他們呢?老伯母呢?”
李逵咧著大嘴,笑道:“朱貴兄弟兩個,還有裴宣哥哥與孟康兄弟,正護著俺老孃坐了山轎上山。俺鐵牛心裡急,所以搶著先來見眾家哥哥!”
宋江這時才反應過來,指著李逵身上的一身行頭難以置信地問道:“兄弟,你這身衣裳……是怎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