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康他們的船上,沒有配備大型武器,連之前那兩門火炮都因為吊裝和安裝困難,沒有帶下來。對於如何登陸,更是沒有進行過任何專門訓練,只能要求大家儘快下船,然後在岸上列隊。
不過,這年頭的軍隊,也同樣沒有反登陸訓練。他們面對的最大阻礙,就是幾個馬穆魯克指揮著步兵們,到了灘頭,然後開始放箭。但船上有不少遮擋物,士兵的盔甲也比對面好很多。前方的河南兵藉助船頭兩側的木頭和掛著的盾牌,開始和埃及人對射。
對方的承受能力,看起來要差得多。被射倒了幾個人之後,埃及步兵就紛紛開始往後退,任憑馬穆魯克揮鞭驅趕也不聽。
馬穆魯克軍官的決心,似乎也不太堅定,可能是發現實在立足不住,最後索性不管了,任憑他們退到岸邊的高地上,才開始重新整隊。
趁著這個機會,郭康趕緊讓大家下船登岸。
這裡的海岸,估計是大河沖積出來的,因此相對平緩。但岸邊,還是有一些障礙物。船底從碎石上劃過,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然後卡在一塊礁石上,任憑大家怎麼劃,也不動了。
好在這邊也沒有多深的水了,盧卡斯隊長拿著個船槳,試了試水深,就催著士兵們直接下船。大家紛紛翻過船舷,跳進水裡,然後努力往岸上走。
羅斯新兵進行披甲訓練沒多久,還不是很熟悉,涉水更是從來沒練過。大部分人還能勉強行動,但有些還是站不穩,乃至剛下去就滑倒的。一些人還帶著弓和箭,不敢沾水,只能雙手舉在頭上走,看著像是法國人似的……
不過,敵人已經被前鋒驅逐,而且撤退的比他們預料還快,轉眼間就已經跑遠了。因此,始終沒人來阻攔。就這樣,他們得以順利登上陸地,又花了幾分鐘,簡單排起了陣型。
與此同時,其他幾個百人隊也在旁邊登陸了。郭康看到李玄英還牽了匹馬,身後跟著幾個騎手。看到他之後,就打了個招呼,然後很快離開了。
他們的百人隊,是各家家丁組成的,人員來源比較雜,也沒有進行過磨合訓練,但素質肯定高多了。光看那些裝備,比河南老兵都光鮮。而且,他們攜帶了大量的馬匹,還有專門運馬的船。藉助這邊幾個步兵百人隊的掩護,已經把船停泊好,牽著馬下來。
這個功夫,軍團那邊,又打了旗號,命令郭康他們繼續前進。
在軍隊裡,指揮方式有很多種,郭康之前也惡補過。紫帳軍隊在這方面非常中原化,擁有旗幟、樂器、傳令兵三套體系。相比歐洲軍隊,連視覺效果都不太一樣——遠遠瞧一眼,就能發現他們旗幟密集,擱著幾個人就帶著一柄,而且顏色形狀各不相同。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都有,看著其實並不威武,反而很亂。隊伍裡,各種樂器也很多,同樣是規格、種類各不相同。配合上那些旗幟,看著跟個戲班子似的。
不過,這些旗幟樂器,反而是和訓練水平直接相關的。越是訓練有素的隊伍,旗幟就越繁多,甚至每個十夫長身上都有個掛飾。郭康的羅斯新兵,則只有一個百人隊旗,和一個鼓手——因為他們這點訓練時間,能站個隊就不錯了,根本認不清各級旗幟的含義,也辨別不了不同樂器代表的要求,只能做到大家跟著旗幟和鼓點走……所以,看起來,反而是最規整的了。
當然,旗幟和金鼓這些,就算經過專門的設計和演練,能表達的意義也是有限的。很多時候,還是需要傳令兵,把具體命令帶過去。但傳令兵的速度,又不夠快,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不見得能趕得過來。因此,肯定還需下級軍官自行做出判斷。
現在,郭康就得根據目前的情況,決定自己如何來執行這個簡短的指令了。他趕緊也打起旗號,把百戶們都叫過來。
“所有下船的步兵,再往前走。”他看了看地形,對一直在旁邊的盧卡斯隊長說道:“那邊有個沙洲,盧百戶,你帶你的第三百人隊去那邊,靠著那個河汊,排好陣型,然後等著就可以。那地方,馬穆魯克騎兵估計是不會過去的,但敵人步兵太多了。你們守住那裡,防止有人走那兒繞過來。明白了麼?”
“是!”盧卡斯隊長點了點頭:“我部會守住沙洲和河汊一帶,從河道到那條小路的位置,盡力阻止敵人透過。”
“沒問題——你比我會總結啊……”郭康嘀咕了一句:“出發吧。”
“是!”盧卡斯隊長又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就帶著部屬,離開了。
“王百戶!”郭康轉頭喊了一聲。
“到!”王丞相的孫子、郭破奴的老熟人王鴻儒,立刻小跑過來。
“你帶著你的第二百人隊,沿著那條小路往前推進。看到那個拐彎的地方沒有?”郭康也一下就學會了,開始模仿盧卡斯隊長,用標誌物來更精確地確定位置:“我把第四百人隊也配屬給你,你讓餘百戶跟在你側後,走到拐彎那裡設防。”
“他們都是新兵,那邊地勢太平,不知道敵人衝起來能不能頂住。所以,要讓他們先挖掘壕溝。”郭康叮囑道:“你先掩護他們,等他們佈防完成,讓他們駐守,你們去攻一下那個高地試試。也別勉強,如果困難就先防守,等我們這邊到齊再說。”
“沒事,大哥。”王鴻儒拍著胸脯說:“你意思是,要把那些人攆走?放心好了,我這幫兄弟都能打的很。不過那個小山頭有點遠,要是第四隊在路拐彎那兒佈防,其實掩護不了我們。最好讓他們往前再來一些,在……哦,那個大石頭那兒。”
“哎?也不遠吧。”郭康有些意外:“那個土包的腳下,離路拐彎,估摸著也就五十步這樣吧。”
“不是,我們這邊地勢低,所以你看著很近,其實要遠一些的。”王鴻儒搖搖頭:“我跟我爹打獵的時候,經常碰到這種場景的。看著近,但是要跑過去,估計得費一番功夫呢。你看山上的人——”他指了指:“估計得多個一百五十步差不多吧。”
“這樣啊。”郭康之前雖然也經常被要求,要學習帶兵打仗的能力,但現場指揮的經驗,最多也就是被人帶著參加下演練之類。這種細節,以往還真沒注意過。想了想,估計都被家裡安排的副手默默代勞了。王鴻儒這麼一說,他才意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