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拿了把手槍,裝進袋子裡,掛在腰間。又把一圈繩子掛在肩膀上,就回到院子裡。然而,進入圍牆的人已經越來越多,而他對自己的武力,說實話沒什麼自信,一時又有些猶豫。
院子中的敵人稍微少一些,但所有弩手幾乎都瞄著那邊;牆邊、屋後,雖然能掩護的地方多,但聚集的敵人也有十幾個了,靠他自己估計不好對付。這下,也不知道走哪邊去比較好。
正猶豫著,努爾哈赤一溜煙地貼著牆竄過來。這邊的路本來就不寬,敵人猝不及防,一時連躲都不好躲,整排人被他拱的人仰馬翻。運氣好的栽在一邊,還有力氣叫喚;轉角的一個打手,不但被它頂出去幾步遠,還被直接踩過,一時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眼見是不活了。
趁著這個機會,朱文奎趕緊衝過去,砍倒一個試圖爬起來阻擋他的,一口氣衝進了祠堂屋裡。
這裡的“祭器”、賬本和朱元璋畫像,都被馬王妃等人提前收走了,架子上空蕩了些。不過,還是有很多東西來不及收拾。他稍微翻了下,丟下劍,拿起個牛皮囊,套在旁邊的木頭機器上,然後搖動把手,開始給它充氣。
不過,這邊的動靜還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兩個傭兵跟了進來,朱文奎連忙回頭,那兩人瞅了瞅,便對著他大呼小叫起來。不過朱文奎對他們的話不算太瞭解,語速一快就根本聽不懂。這會兒,也實在沒工夫和他們閒聊了。
那把劍,他用著並不順手,索性從畫像架後頭,抄起一把砍樹大斧,對著傭兵就掄過去。不過那兩個傭兵也沒那麼好對付。離得近的人,反而閃過斧頭,橫過短矛,對著他的腿就扎。
朱文奎差點又被擊倒,靠在架子上,才穩住身形。另一個傭兵一劍朝他臉上刺去,朱文奎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一手胡亂揮了下斧頭,把他倆逼退,一手從旁邊架子上,抓起一把長鐵釘,學著讓娜女俠的樣子,朝傭兵們擲去。
可惜,他還是沒讓娜女俠那個本事,那兩個傭兵只是護住眼睛,往後退了兩邊,連皮都沒層破。不過朱文奎還是立刻向前,又亂揮幾下。兩人退後一些,又想去包圍他,但屋裡空間太小,剛邁出一步,還沒繞過去,朱文奎就本能地側步上前,想要迎戰。
他用武器的招數,看起來完全沒有章法,就是仗著力氣大,瞎打一氣。但他對環境很是敏感,而且身上甲冑堅固,打起來又跟個愣頭青一樣,不管不顧的。
期間,他露出過一次頗大的破綻,持矛傭兵立刻刺向他腹部,試圖抵住他,持劍的傭兵也連忙上前,一手舉著小鐵盾,護著自己,一手刺向他腋窩下方。然而朱文奎又直接無視了力道更大的短矛,硬頂著向前,對著持劍傭兵就是一斧頭。
對方顯然沒有他這個拼命精神,不敢試一下能不能拿盾牌硬頂,或者在自己被砍死之前,先幹掉對方。他趕緊後退兩步,反而撞到了持矛的同夥。兩人對視了一眼,也沒時間抱怨,似乎是擔心朱文奎又衝上來換命,反而又退了一些。
朱文奎也有些猶豫,伸手想去抓腰間的手槍,又停了下來。但這個動作卻被那兩人看見,這下,他倆堅定決心,立刻大步退出了房子,去喊其他同伴,看來是準備用更明智的方法解決掉這個麻煩人物了。
一個拿著弩的傭兵聞聲跑來,幾個各自拿著短刀的打手也跟在後面。傭兵們推搡著打手,讓他們走在前面,但這個態度,似乎反而讓打手們遲疑起來,似乎對於誰先進,有一些不同看法。
傭兵們在這裡還是成了督戰者,片刻後,那幾個打手就被他們“說服”,硬著頭皮湊過來。然而這時,車壘那邊射來一槍,目標最明顯的持弩傭兵當場被打死。其他人立刻忙不迭地縮回牆後,不敢去堵門了。
這時,門口和圍牆豁口處,突然傳來幾聲爆炸。敵人之前只顧硬衝,加上夜間光線也不好,壓根沒注意地上的異常。運氣不好還留在那邊的人,被炸倒了一圈。正在圍攻車壘的敵人,聽到身後的震響,也連忙回頭,遲疑起來。
朱文奎聽到動靜,到門口小心地瞅了瞅,發現剛才那夥敵人不知道情況,已經縮回牆腳那邊去了。他顧不上管車壘那邊發生了什麼,立刻回身,拽過皮囊,衝向地窖口,一腳踢開蓋子。趁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吸了口氣,就衝了下去。
地窖挖的頗深,裡面堆積了各種雜物。正值冬季,朱文奎之前為了過冬,囤積的大堆的糧食、蔬菜,就裝在麻袋和筐子裡,靠著牆堆放著。這些東西堆滿了整面牆,層層疊疊,足有一丈多高,直到地窖頂部。
而地窖其他空間,則堆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木箱、木桶。基本上都是他實驗用的零件、工具,還有各種消耗品。
之前,郭康說近期可能要出征,催他進行測試,看看不同種類、不同配方的火藥,究竟有什麼區別,給哪種武器用最合適。為此,朱文奎特意把已有的各種火藥都收集了個遍,還自己調配了一些,沒事兒就藉著郭家的關係,去城裡兵部的靶場試射。相比跑到城外的火器營地,這樣能方便不少,讓他能節約很多時間,去處理其他事情。
對這個地窖,朱文奎也非常熟悉了。他把牛皮囊口撐開,往頭上一套,一口氣衝到窖底,躲在支撐柱後。見身後沒有腳步聲跟過來,他又把袋口稍微整理了下,捏著皮囊上開出的一小塊玻璃,放在眼前,往外瞅了瞅。然後貓著腰,躲在了洋蔥堆後面。
又過了片刻,地窖口才有火光照進來。透過有些渾濁的玻璃,他看到有人從洞口跑過,還有幾個人湊在洞口外,一邊商量著什麼,一邊用火把往裡照,試圖弄清楚情況。看了幾眼之後,他們似乎發現了疑似火藥的危險品,對著那邊指點了幾下。又遲疑了片刻後,幾個人還是熄滅了火把,藉著月光,小心地走下來。
如果他們帶著火把,估計進入地窖的時候就會發現不對了。不過,那幾個人並沒有意識到問題,只是到處翻找起來。但地窖裡本來就光線不好,他們又害怕被突然襲擊,顯得縮手縮腳的。
“見鬼,這地方的味兒真衝。”朱文奎聽到有人用希臘語,小聲抱怨道。
“這滿滿的都是洋蔥啊。”又有人跟著嘀咕:“他家不是個國王麼?就算流浪出來,寶貝也有幾件吧?”
“算了吧,他家出了名的窮的。”
“那也是相對而言,人家的窮,跟咱們是一個概念麼。不過也對,哪有寶貝放地窖的,肯定在大屋裡藏著呢。我們應該去那邊,而不是在這個鬼地方捉迷藏。”
“想什麼呢,那幫法蘭克人,到現在還在後面盯著呢。就算趁亂拿到了好東西,也肯定會被他們又搶走的。那些傢伙才是專業搶匪,咱們想得到的,他們明顯都清楚。”
“再怎麼說也是個明朝的國王,地窖裡肯定不會只有洋蔥的,估計這些都是掩護用的——對了,這些義大利人不懂咱們的話,咱們先去找找,把這邊的東西帶走點吧。”
“嗯。等法蘭克人也殺進來,明朝人肯定會最後拼一次。我們就帶著細軟趁亂逃走,免得他們事後還要搶錢、滅口。”
幾個人討論了一陣,最後形成了共識。
“那這個王子怎麼辦?”有人問。
“那個法蘭克女人說只要活的,不過我尋思死的其實也行,那些義大利人,剛才可不像留手的樣子。”
“廢話,打起來,人家拼命你不拼命,死的就成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