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尋香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也就不再去強求,而是躺在一旁的搖椅上,晃著搖椅喝著酒。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兩年過去了,距離十年人間的日子,也僅僅剩下著最後的一年時間。
這兩年裡,柳尋香不在作畫,也不在去回憶那些道意,只是繼續著他凡人的,平凡而簡樸的生活,而這兩年裡,那名黑衣書生,也沒有再出現過。
如今的柳尋香,相比兩年前,他的樣子更加蒼老了,不僅白髮越來越多,就連身子,也變得有些佝僂了起來,遠遠看去,整個人似乎已經不再中年,反而有種步入暮年的樣子。
店鋪裡的字畫越來越少了,最初的那副裝著秋殺帖和朱雀圖的畫筒上已經佈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柳尋香也懶得在日日擦拭,任由這些灰塵去。
這一日清晨,柳尋香推來店門,初陽的一縷光藉著空隙照了進店鋪,柳尋香照例搬出搖椅,坐在門欄前靜靜的搖著椅子,曬著太陽。
伴隨著隔壁的打鐵聲,一個四歲左右的孩童拎著與自己身材不符的食盒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
這孩童在看到門口的柳尋香時,頓時快步跑了過來,奶聲奶氣的衝著柳尋香喊道:“柳爺爺,該吃早飯了。”
柳尋香哈哈笑道,伸手摸了摸著孩童的腦袋,從他手中接過食盒子,將裡面的包子和粥,還有一壺雷打不動的酒一併拿了出來,這孩童則乖巧的坐在門欄上,看著這些飯菜。
柳尋香拿出盒子裡的下木碗,盛了一小碗稀粥遞給這孩童,孩童接過木碗,這一老一少,就這麼在書齋門前,吃著包子喝著粥。
這一幕,與九年前柳尋香剛到這時,與鐵牛早晨一起吃飯的畫面一模一樣,只不過這孩童,換成了鐵牛的兒子,周平。
“柳爺爺,你喝的是什麼啊,好喝嗎?”周平看著柳尋香不怎麼吃飯,而是喜歡喝那壺中裝的東西,好奇的問道。
柳尋香笑著搖搖頭說道:“不好喝。”
“柳爺爺騙人,不好喝我還看你和爹爹還總在喝...”周平烏黑的眼珠盯著柳尋香手中的酒壺說道。
柳尋香大笑了起來,眼前這孩童的眼睛,和他爹當年的一樣,烏黑清澈。
鐵匠鋪子內,一名漢子也端著碗走了出來,見到這一老一少二人在那不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也湊了過來。
眼前的漢子如今也已經二十六七歲,但從他那一臉胡茬的面容上,依稀還能看到他少年時那虎頭虎腦的憨厚樣子。
漢子看著柳尋香又在喝酒,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之色,說道:“柳叔,你在真的不能喝太多酒了。”
柳尋香點點頭笑道:“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鐵牛啊,你的這個娃娃我覺得資質不錯,戶部在登記時也說了他體內有修靈,你準備怎麼打算?”
鐵牛臉上露出一絲暗淡之色,在大宋,誰家添了新丁那都是要去地方戶部登記的,而在這登記的時候,就會有戶部專門的修士來替新丁檢查體內是否有修靈的存在。
周平在出生之後,柳尋香就已經知曉了他體內的情況,所以戶部的修士自然也能檢查出來。
在得知周平體內有修靈之後的鐵牛夫婦反倒沒有向其他的爹孃一樣欣喜不已,反而變得有些愁眉苦臉。
這些年,已經有過不少小的修真門派和一些散修上門表達過想收周平為徒,但都被鐵牛夫婦婉言拒絕了。
但這世間畢竟是修士主宰的世界,帝都也不比那窮鄉僻壤,更何況如今面臨著九國會盟,諸國爭霸之戰迫在眉睫,哪一個國家,不希望自己國內的修士能夠更多一些。
為了爭取在會盟前增強國力,所以等到周平十五歲時,即使鐵牛夫婦不同意,恐怕帝都的官府也會來這裡強行讓周平走上修士一途。
鐵牛沉默下來,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從他爺爺,到他,爺孫三代雖然都是凡人,但也不妨礙他們瞭解一些修士的生活。
修真,確實能夠活的比凡人更久,能夠搬山蹈海,翻雲覆雨,但同樣,修真,也意味著你可能隨時會死,或死於秘境,或死於與人鬥法,或死於自身道法走火入魔。
這天下間,畢竟還是有爹孃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最後死於他鄉,最後落個連替他收屍骨的人都沒有。
“叔,我不想讓這娃娃學什麼仙人,我就想讓他繼承我的手藝,在這帝都,娶妻生子,過著平凡的生活。”鐵牛說道。
柳尋香笑了笑,這想法,何嘗不是以前周鐵生的想法,這父子二人,當真是一個裡模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