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堅持不落下一個無辜百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十分愛民如子。”張正感慨。
“張大鏢頭似乎忘記了,大王嶺山賊成患,正是這位大人和他的上官們撒手不管的緣故。”節南對柒小柒使個眼色,柒小柒自覺磨蹭腳步,落到後頭去了。
張正往後看了看,只覺那胖姑娘身形太好認,不會是崔大人描述的瘦兔賊,就沒在意,但道,“這事不能盡怪府城大人們。邊境危機重重,外患大敵可能滅國,如何還分得出兵力剿山賊?”
鏢師來報,“舍院細賊盡滅,除了老舍頭,點齊了。而劉府也是一人不少。”
張正點頭,揮手讓手下幫忙整隊伍去,“加上二位姑娘無恙,這會兒大概就剩老舍頭和王九公子下落不明。”
“崔大人身任何職?”眼見那身文官青服越來越清晰,節南稍低了頭。
“崔大人乃觀察推官。”張正道。
之前天色太暗,她未看清文官兒的模樣,但聽聲音年紀不大,想不到居然還是個推官。這等年紀,崔姓,必是世家出來的子弟。
“崔大人說但凡從山裡找回來的人,都要讓他認一認臉,以免兔兒賊膽大包天,再混進來。我覺得誰都有可能,卻絕不可能是小山姑娘,且不說你是衙門前立役,替官府辦差,又是文靜的姑娘家。”張正哈笑。
節南在鳳來縣有兩個身份。一個是全家死光的惡霸女兒,身著鮮紅,高調高傲,受人唾罵,活該抵罪。一個是衙門和鋪子兩頭走動的役人夥計,比普通百姓還默默,讓人記不住長相。
所以,一說小山,只要沒有知情人刻意揭穿,就不會聯想到桑六娘身上去。即便張正是鳳來縣幾十年的老戶頭,也想不到。
“崔大人,這位就是衙前服役的小山姑娘,稅錢箱的鑰匙由她保管。她和她表姐混亂間逃進山中,好在沒遇上山匪,讓府兵們找回來了。”張正謹首抱拳。
節南垂眼,福身,雙手奉上鑰匙,“謝大人解難救命,能將鑰匙交到大人手上,小山總算不負商師爺所託。”
“姑娘辛苦。”文官兒的聲音清冷帶威,“這鑰匙就由本官保管了。”
節南巴不得他趕緊拿走,感覺手上一輕,忙又福了福身,再等他讓她退下。
“姑娘在山裡可曾見過——”楚風溫潤,只是說了半句話,就沒下文了。
節南打定主意少說話,垂著頭,靜立無聲。
文官兒接了話,“十二郎怎不問下去?”
王楚風輕嘆,“衍知,是我急糊塗了,這姑娘並不認得我九哥,如何知道九哥的下落呢?”
節南悄悄抬眉。
衍知?
這兩人認識?
文官兒語氣有些不以為然,“那也未必,她若在山中見到與你眉眼相似,氣魄相類之人,便是你九哥了吧。”
“衍知錯了,我那位堂兄與我無半分相似相類,因自小在外長大,個性十分不拘一格,這些年始終不肯歸家,令長輩們頭痛不已。”王楚風再嘆,“你是沒瞧見,他穿短衫扎褲腳時,與一般市井之徒無異,哪有半點讀書人的模樣。”
節南暗道,沒錯,沒錯。
文官兒話音帶笑,“便是十二郎這般說,我思來轉去,只得中書令大人不苟言笑那張古板面孔。但你九堂兄既然如此灑脫,只怕不是讓人綁去了,而是自己跑了。”
大人英明!節南真想這麼說。
“誰說不是呢。”王楚風一開始不好意思承認,現在這是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