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修羅戰場之上,想要做到陣斬大將幾乎十分不易,不僅僅是因為軍隊對於自家大將有著明確的保護目的,而且將領在排兵佈陣的時候也會優先考慮自身安危,因為大將的特殊地位,一旦有失全軍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鬥將之舉多用在兩方主動交戰場地,而且在戰場的鬥將並不是為了爭強鬥狠,有見識的將領會根據自身所處局勢而選擇是否進行鬥將,若是兩方勢均力敵,且鬥將的勝利會對自方帶來頗大的利益,這樣的鬥將便是為人所推崇的,但實際上在大多數場合,將領更願意派遣軍隊直接進行對拼。
此次的大戰便不會涉及鬥將之說,因為龐路派遣的七將大軍已經在各方面佔據了主動局勢,似乎龐路並不打算儲存實力,而是選擇儘快結束在交趾山脈的戰鬥,使得這次派遣出來的絕大多數都是軍隊中的精銳,遠不似之前那般酒囊飯袋,打仗要用的必是精兵,但是秦軍營中很少能像臥華山那般驍勇善戰,也不能像是蠻兵那樣天生就有善鬥傾向,他們所擁有的便是用足夠的人數來挑選出最適合戰鬥的兵士。
龐路派遣出了七名將領,竟然是將最適合戰鬥的孫橈、邛樂雙、寇修永三人齊齊派遣上了戰場,為的便是趁著臥華山新遭蠻兵襲擊,死傷慘重,便可用大量的精兵急速攻襲,龐路經過了前段時間的幾場戰爭,自己的兩名信任的將領都慘死在臥華山山匪之手,這讓他更加意識到局勢的嚴峻性,更兼之朝堂之上彈劾他的諫書從來沒有斷過,這致使他的處境也是極其告危,若是不能在短暫的時間內作出一些成績,只怕他這剿匪總督的職位也是待不下去了。
七將分三路攻襲臥華山軍營,因為重騎兵位於交趾山脈的坳口,雖然是背對著軍營,但是卻無法做到三方皆援,只要秦軍突破到其他方向,或者從山林之中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重騎兵便沒有能力發動其他形式的防禦。更何況山林之地本來就不擅長騎兵作戰,輕騎兵或者還可以發揮些許能力,但是重騎兵一旦入林,防禦不成陣,進攻不成組,他們便會成為弓箭手的活靶子。這也是重騎兵的缺陷所在,在平原之上戰鬥力成番增長,來到山林之中便如陷泥淖,他們甚至只能與最普通的甲兵抗衡了。
重騎兵的指揮者左雙立與右一常在山坳中迎敵,不出所料的秦軍直接選擇了放棄與他們作戰,直接突進到了山林之中,這致使他們兩人出手幫忙也無濟於事,只得用約束住一部分秦兵,以此來緩解軍營中的壓力。當然,若只是這樣也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他們不敢將重騎兵派遣進入山林,所以便將一側山脈的入口封鎖,雖然大多數秦兵都已經進入了山脈,但還有著一部分秦兵並沒有那麼好的指揮者,陷在了重騎兵的糾纏之中。另外,他們選擇陳兵在山脈出口處,可以對臥華山軍營起到配合作用,雖然現在的戰場他們並幫不了什麼忙,但是隻要臥華山軍營能獲得最後的勝率,來到這裡的這幾萬人軍隊將至少有一半人在臥華山軍營與重騎兵的夾攻之下身死戰場,這是第二營重騎兵的驕傲,也是重騎兵最後的強勢。
所有重騎兵都遠望著山脈之中的戰場,在心中暗暗祈禱著軍營中的將領能夠守住,並且給予這些秦兵迎頭一擊,即便他們他也感覺出了此次前來的敵軍時秦軍陣營中的精銳,即便他們人數優勝於己,即便那幾位帶頭的敵軍將領格外兇悍,但是他們願意相信臥華山會繼續勝下去。
這些兵士大多都是臥華山地域的人,他們可能在家中還有著老母要贍養,也可能有著一個僅僅見過他們一兩次的妻子,也有可能還是一個幾歲大的小孩的父親,而當他們選擇為了臥華山的長治久安而參加軍隊,便意味著他們無時無刻都將可能會面臨生死的挑戰,這是每一個臥華山兵士的榮耀,也是他們最為最讓人可憐的悲哀。
左雙立看著這些兵士眼中的希望,那種經久不息的熾熱感讓人不由得動容,輕拍了拍右一常的肩膀,道:“兄弟,我們來到臥華山已經好幾年了,這種場景也是見了不少,但是每一次都會讓人足夠的感動,似乎臥華山並不僅僅只是一方山匪,也不僅僅只是擁有軍隊的勢力,而是真正能夠聚集氣運的天命所在。”
右一常也是頗為慨嘆,道:“其實挺感激統領他們,能將我們帶到臥華山中來,即便我們以往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惡人,但是現在卻覺得人還是得活得有一些心念,就像是這些臥華山的兵士一般,只要他們被想要做一些事,便一定會去做。臥華山軍隊從來都不是一支好戰的隊伍,但他們卻是最能打仗的隊伍,因為他們有著自己的心念,只有他們用自己的身體,鑄成一堵可以防護所有風雨的牆,身在臥華山地域中的家人才能夠幸福安定。”
左雙立嘿嘿一笑,道:“可惜我們沒有家人啊,不然最初便能體會到這種感覺,也不至於現在才明悟,索性是明悟了,我們將這軍營當做了依靠,甚至梁津統領他們,都讓我感受到了許多的慰藉,此次大戰,重騎兵再也無法成為影響局勢的主要軍隊,所有的一切都得憑靠統領他們自己處置,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贏下來。”
右一常道:“自然是能夠贏,統領不是常人,其他幾個統領也都是有著各自的能耐,還有著那個運籌帷幄的參謀,雖然慕涯與我們的恩怨算是解決了,但是我還是很難對他產生絲毫的感恩之心,他剝開了我們隱藏的面紗,並且殺了我們,雖然對於我們也算得上是解脫,但是始終不悅。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若是將他放在秦王朝的大戰中央,只怕是會捲起更為澎湃的海浪。”
左雙立道:“這話倒不像是你說的,如今我們因為那次受傷,竟然領悟到了八段的門檻,在七段巔峰踏步了許多年,經歷了許多的磨礪與精神上的昇華,我們如今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人了。最起碼不再如以往那樣人聽見便喊打喊罵。我們現在能夠為這臥華山做更多的事,但是我們不再是像以前那樣,被動著接受著統領給予的任務,此刻我們也有了自己的信念,能夠相信,能夠守衛,這支軍旅,我將視為自己的鮮血。”
兩人默默相視,頓時豪氣干雲,只是此時戰爭開啟,沒有辦法給予他們烈酒來解決愁緒,他們一齊望向那軍營,暗暗祈禱著。
邛樂雙先後壓制林寒與姜鳴,早已經引起了全軍的注意,龐路也愈發覺得此人有大才,於是委以重任,在軍銜上甚至與羅曜華這些將領沒有差別。而金林似乎洞悉一切,對於邛樂雙取得了這種成績表現得稀鬆平常,好像這些本該就是邛樂雙該有的榮譽一樣。龐路一開始並不清楚這其中緣由,但是注意到了金林的某種隱藏的情緒,便私下裡進行了詢問,只是這個詢問加深了龐路對於邛樂雙的重視。
而寇修永的功績則在於鐵牢籠對於幹亞留的處理辦法,寇修永處理得極為妥當,也算是用自己的實力博得了龐路的認可。幹亞留一事,寇修永以護送之名,將蠻兵中特有的訊號給予了幹亞留,在隨後臥華山認錯目標前來解救的時候,又故意動以手段致使臥華山的成事,使得幹亞留的死真正的扣在了臥華山的事情,激發了臥華山與蠻軍的矛盾。
事後受傷的卞堅似是根據一些細節看出了些許問題,便來到龐路軍營中吵鬧,最後孫橈將幹亞留的人頭搶回後交給卞堅覆命,這時他才怒氣消了許多。但卞家終究是都城數一數二的忠臣世家,在這種情況下被自家人戲耍,總歸是讓久負盛名的卞堅有些放不過去,以各種緣由延遲了入都時間之後,將自己調整到了巔峰狀態,並在宴席上喝斥龐路用兵狡詐,並非君子之道。
這樣的激將龐路自然是不會覺得什麼,但是卞堅堅持要為自己、要為卞道成、要為卞家的聲譽討回公道的時候,寇修永卻站了出來,將所有事情全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並且甘願與卞堅一戰,來證明誰在戰場上才是真正的勝者。結果便是,卞堅再次重傷,寇修永勝。卞堅再也沒有理由與精力停留在交趾城中,便連夜拖著傷軀趕回了都城,據說還留下了不少後遺症,想來今後在武道上很難再有建樹了。
寇修永為戰,參靈感應堪比佔式,在同武道境界的戰鬥中可以佔盡優勢,卞堅畢竟是已經老了,不論反應能力或者持續戰鬥的精力都是比不上寇修永,落敗是沒有任何懸念的。寇修永本來便是江湖遊俠,沒有任何背景,能憑靠自己的際遇以及能力悟得參靈感應,並且跟隨朱蓋走到這一步,自然是為將的上上之選。第一讀書網
龐路之前的兩名可以完全信任的將領分別是趙最與鄧準,前者在小雍城圍攻山匪的時候,因為狄浪臨陣脫逃而不願意放棄城池,被臥華山的姜鳴、林寒幾人聯手殺死;而鄧準則是因為戰略上的失誤,建功心切深入敵營,被林寒施計將他與兵士分割開來,在幾人的圍攻之下,被蒙閬的寶刀冷鋸昆吾所殺。
這兩人的死讓龐路很是傷痛,畢竟是同生共死幾十年的人,雖然他們一直當他是將領,但是在龐路心中早就將他們兩人當作了可以託付後背的兄弟。雖然這兩個字在朝堂之中很是稀有,但是龐路仍舊願意這樣稱呼,他所能信任的人便是他們。如今他們先後死去,即便大多數都是他們的問題,但龐路仍不免暗暗自責,若是自己能夠快點派遣軍隊清剿臥華山山匪,他們又怎會在這種時候死去?
作為龐路開始強行動用所有兵力再無忌憚的原因,趙最與鄧準的死便是此次戰爭的起因,而龐路現在在朝堂中的可危是內因,因為這般,所以他已經等不及要將交趾山脈開啟,即便將自己的兵力損耗殆盡,但是隻要能將臥華山山匪清剿,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龐路先前透過狄浪的死,雖孫橈與婁終動之以情陳之以理,算是得到了兩人的歸順,雖然這兩人現在很有可能是真正的歸順,但是龐路卻不得不為自己留下後手,邛樂雙與寇修永的出現便是最好的人選。這兩人能文能武,在心機計謀上不弱於人,在武道修為上也有著明顯的優勢,若是他們能夠歸順龐路,那他的計劃實施將會變得更為順利。雖然他們沒有辦法做到像呂刑陽那般,能夠對於自己的指令瞭解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們絕對能夠擔任重職。
邛樂雙與逯初向東進攻,牟玉成與寇修永從南方進攻,孫橈、宿捷、李正興三人則從北邊進攻,在兵力上直接對臥華山軍營進行打擊,在戰鬥之中取得了巨大的成效。雖然臥華山軍營的甲兵應戰還算得上及時,但仍然在這般衝擊之下死傷了不少人,對於如今兵源匱乏的臥華山軍營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梁津一如往昔沒有上陣,而選擇了在營帳中運籌帷幄,只是慕涯這日也來到了軍營之中,他們將有著一番難以外傳的對話,可能此時會影響著日後臥華山的戰鬥方向,也有可能會改變之前的敵我雙方的局勢,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定然是一場陰謀的開始,也是一場陰謀的終結。
而反觀戰場之上,羅湖、蒙閬、楚泓、林寒、姜鳴五人也帶領著大軍與秦兵交戰,一開始是臥華山被動的捱打,在這種程度下幾乎沒有任何可能反局,但是眾將眾兵士齊齊努力,更會將臥華山軍營的戰意引到了最高點,甚至在某個方向上的戰場中,有著一小段時間佔據了上風,但是這種表面的上風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便又被秦兵的瘋狂壓制下去,大戰持續的第三個時辰,臥華山損失數千人,並在持續被碾壓之中。
突然,那東面的戰場上,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幕,有著三名秦兵甲兵裝束的七段武者,聯手殺死了正在與林寒交戰的八段人位武學大師逯初,他的人頭也被林寒一槍挑飛,頓時全軍膽寒,秦兵開始了大範圍的潰散。
林寒帶著大量的甲兵支援這處戰場,另一邊姜鳴纏著邛樂雙,逯初沒有想到,他也沒有想到,這秦軍之中竟然隱藏著臥華山的人,若不是先前三人抓住機會將逯初重傷,他也沒有機會最後一下補刀,只是現在逯初死後那三人竟然是再也沒有了行蹤。
“莫非是老津的佈置?不對,這些天他根本就沒有閒時間管顧龐路的人馬才是,又怎麼可能早早地設定下死士暗諜?難道是慕涯先生的手段?似乎除了這個理由再也沒有解釋了。”
林寒來不及多想,便挑著逯初的人頭在戰場中游走,在震懾秦軍的時候,乘機殺死更多的秦軍武者,為自己的軍隊帶來更大的勝算。
當邛樂雙與姜鳴在酣戰之戰之中看見林寒的到來,竟然也都是不可置信地望著林寒,在短暫的凝怔之後,再次開啟了戰鬥。此時秦軍的戰力已經大不如前,陣斬一名武學大師的影響力是極為可怕的,秦軍的戰意也已然在暗中崩塌了。
姜鳴興奮地喊道:“林寒你這次可是建了頭功了,陣斬一名八段人位武學大師,很大的成就,我都有些羨慕了,我也想要將這邛樂雙斬了,到時候比比功勳。”
邛樂雙卻道:“真是難以相信,逯初雖然實力差一些,但畢竟也是貨真價實的武學大師,竟然被林寒陣斬,我猜想你們一定用了什麼沒有見過的手段吧?真是厲害,現在你們兩個要來圍攻我嗎?”
“對付你,我一人足矣。”姜鳴衝著林寒喊道:“我這裡不需要幫忙,眼下這個方位的秦軍已經有了崩壞的跡象,只要我能夠不輸,他們便就是輸了,你加入戰鬥強行將這邛樂雙趕走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還不如帶著逯初的人頭前往其他兩個方位,將秦軍的戰意擊垮,我們才能贏得最後的反攻。”
林寒微微思索,便沒有再執意加入這裡的戰鬥,他很清楚姜鳴說的都是正確的,雖然其中也有著姜鳴的鬥勝之心,想要與邛樂雙一撅雌雄,但是姜鳴所說無疑是更為正確的。他相信姜鳴能夠擊敗邛樂雙,所以也能走得安穩。
邛樂雙卻道:“你與那林寒相知不淺,若是你們聯手我必敗,但是你卻選擇與我單獨一戰,我佩服你的勇氣,原先以為你只是逞一時之勇,但沒有想到你還有這麼深的算計。”
姜鳴道:“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比如,這場戰鬥我贏定了。”
“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