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之中,兵不卸甲,哨不離崗,士不脫刀,將不離陣。
但這臥華山軍營卻有不同,因為軍營的最高指揮官是幾位年輕尚武的統領,他們既是所有兵法智謀的施用者,也是率軍衝陣的先鋒官,因為他們的強悍武力,寬容與嚴厲全在幾位統領一念思量。
練兵校場,兵陣羅列,由四大統領各大兵營組成的甲兵團體正在操練,各部分有負責的將領監督,駱風至、喬任、馮慶以及楚泓的副將巢隆盡在其中,其他幾個隊伍還好,只有馮慶所管轄的一支兩百人的小隊在校場中格外突出,原因出在那隊伍中幾個武道實力達到了五段人位的降兵。
馮慶站在隊伍前頭,盯著校尉道:“今日治軍,他們可曾再次搗亂?”
校尉道:“今日好些,似乎是知道將軍在遠處觀望,便收斂了許多,但言語上的頂撞與挑釁還是有的,自從上次受他們挑釁當場被那毛同摜倒在地,我便改變了措施,不再與他們正面衝突。”
一旁的喬任走過來道:“馮將軍,恕我直言,像是這種禍害軍心的人,早該一刀斬了以儆效尤,不然長此以往被一個普通的甲兵挑釁,不僅校尉難以管理,連將軍也無法服眾啊。”喬任在梁津手下為將,幾年來深受梁津那種嚴以治軍的思想影響,所認同的觀點也是軍令不容質疑。
馮慶嘆了一口氣,道:“喬將軍有所不知,挑事兒的這幾個人身份不一般,他們與這支隊伍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南部流匪與一些蠻人,他們信奉的是以武為尊,可我的校尉最強的也只是五段人位,全然打不過那個為首的毛同。他們骨子裡便是那種匪氣,面對校尉的命令能敷衍便敷衍,若是覺得校尉態度稍微軟一些,便蹬鼻子上臉挑釁,我一連換了四五個校尉都沒法解決。他們又是很聰明的,不犯大事,就只是在這些軍律上找漏洞,而只要我現身震懾,他們立馬又乖起來。我沒有理由因為這些便將他們殺了,我能做的,只是警告與一次又一次地斥罵而已。”
巢隆冷哼一聲道:“還倒被幾個流匪克住了不成,依我看,便故意找出個毛病,將那幾個帶頭鬧事的混蛋收拾一頓,只要問題找的好,即便是將他們殺了,其他人也沒有什麼怨言。”
馮慶又道:“我先前就跟統領商談過這些辦法,但是統領說,毛同那幾個人不能殺,他們以前似乎是某個山頭的首領,因為秦王朝的圍剿才不得已棄了地盤當了流匪,我們納降來的近千人都與他有些關係,若是將他殺了,這近千人的管理將會出現大問題,所以我能選擇的只是將他訓化。”
巢隆、駱風至與喬任一陣嘆息,馮慶也面露愧色,就在他們還有其他意見發表時,校場上突然走來了一道身影,眾將急忙單膝下跪:“拜見二統領!”
梁津臉上沒有喜色,揮了揮手讓他們起來,冷冷地道:“四統領已經給我留信說過此事了。馮慶,我問你,對於那毛同幾人,最好的處理方法是什麼?”
馮慶上前道:“二統領,末將認為直接將之斬殺最好,只是四統領說過,那毛同的身份特殊,若是就這樣……”
梁津打斷他說道,道:“我明白了,你們幾個都跟我來,你們來看一下我的辦法。”
幾位副將跟著梁津向著那支隊伍走去,這是校尉停下指揮的手勢,道:“第四營十二小隊聽令,拜見二統領!”二百多人齊齊單膝下跪,朝著梁津喊道:“拜見二統領!”
梁津揮手將校尉支開,朝著這支隊伍道:“軍營,是打仗流血的地方,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與秦王朝的大軍交戰,本統領想要驗收一下你們的訓練成果。聽我號令,棄掉手中長戟,開始馬步練拳!”
二百多人聽到統領號令,立馬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全然不敢怠慢,因為他們都聽說過樑津治兵閻羅的外號,生怕會在查驗中出現差錯,惹得統領生氣。
卻見梁津雙手背在身後,極為端正地站立在隊伍前面,四名副將也是直直地站著,一名武學大師與四名七段人位武者的震懾,令得這支隊伍行動極為緊張。他們馬步紮起,昂首挺胸地左右衝拳,同時口中頗為整齊地喊著口令,看起來頗有氣勢。
馮慶低聲道:“這支隊伍從來沒有像這麼嚴整過,看來二統領的威名對這些人十分有用。”
卻見梁津朝著一行兵列走去,看見有人身姿不端正,便朝著腿上一腳,中招的甲兵看見梁津兇惡面目,立馬又站起身來,重新跟上隊伍的衝拳規律。梁津喝斥道:“練的這是什麼拳!鬆軟無力,你們都是娘們兒嗎?是男人就拿出男人該有的精氣出來。”
整支隊伍身軀一震,再次將姿勢調整得規整了些,但梁津已然沒有滿足,走進隊伍之中,也不左右探視,看著不順眼便是抬腿一腳,一連踢倒了七八個甲士,又喝道:“沒吃飯嗎?午間的軍糧餵給狗了嗎?身體再往下調整,若是不能,就讓我來幫你們。”
津走近一名甲士身邊,道:“你似乎很吃力,僅僅是馬步衝拳就難成這樣了嗎?我來幫你吧!”他一掌拍在那名甲士的肩膀上,然後一肘子便是狠狠地砸在那人的小腹上,巨大的力道令得他立刻蜷縮在地,呻吟不斷。
馮慶見狀暗叫不好,低聲對幾位副將道:“統領治軍嚴整,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懾住這些降兵,但若是用力過猛,恐怕會直接使得這些人產生反叛心理,四統領早先便是害怕發生這些事,便暗中叫我不要逼迫他們過甚。”駱風至幾人唏噓不已。
這支隊伍被梁津的暴行嚇地手足無措,但他的神色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反身又是一腳踢倒一人,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隊伍中終於有個人難言憤怒,站起身來,道:“梁津統領,你這不是治軍,而是謀殺,這些兄弟們是看好臥華山的名聲才來投奔的,你這種暴行會絕了降兵之路。”
整支隊伍瞬間安靜無聲,紛紛看向梁津與那名出聲的甲士,只見梁津冷漠地走近,一把捏住那名甲士的項頸,道:“那你覺得我該怎樣管理你們?”
甲士道:“統領治軍嚴整,但我們這支隊伍剛剛加入,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達到統領的要求,若是統領執意一蹴而就,在這種強度的訓練下,我們有幾個活到最後?在下希望統領能轉換一下訓練思想,給我們一條最適應的訓練方式。”
梁津緩緩鬆開手,背對著甲士,道:“你的這種態度倒是挺好,比起第一次接受我訓練的兵士都要好,但是很遺憾,我並不接受你的意見。軍營不是你們享受與養老的地方,軍營前面便是修羅戰場,只要你們踏入這裡,日後便一定會隨大軍出征,我今日若是不嚴厲治軍,明日你們將死得連渣都不剩。”
甲士仍舊爭辯道:“統領,若是這樣的話,我不願再呆在這軍營之中,寧可讓我死在戰場上,我也不想死在你的手裡。”
梁津冷笑道:“確定了嗎?喬任,給這位兄弟宣讀一下我們軍中條令,讓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應該遵守的規矩。”
喬任大聲道:“軍律第三十七條,犯在軍營中故意冒犯校尉以上長官者,可由統領或將軍一力判決刑法,輕可不受任何處罰,重可直接斬首。軍律第七十二條,在戰爭期間,凡在營士兵,若是沒有得到所屬兵營統領同意,意圖離開軍營,可視為逃兵處置,處罰最輕為四十棘杖,最重為直接斬首示眾。”
梁津望著那名甲兵,道:“聽到了嗎?”
甲兵嚥了一口口水,聲音有些顫抖,道:“知……知道了。”
梁津喝道:“我問你們聽到了嗎?”
全軍膽寒,應道:“聽到了!”
梁津道:“誰允許你們站起來的?誰允許你們停止衝拳的?你們是在刻意挑釁我嗎?”梁津又抬腿踢倒了幾人,這支隊伍立刻又恢復了練拳形態,而他緩緩走到隊伍最後面的一名精壯大漢身邊,道:“看你這副精壯身軀,似乎早些參加過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