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架著馬車,馬車底軸間藏著那柄方轅長戟,馬車中載著形容憔悴的木青嵐與一口沉重的大箱子。
他面色凝重地彌望周遭景物,在漫漫黃塵中驅趕馬車前行,腰間的朴刀明亮的劍刃陰森地閃動。
他來自一個曾封閉的小鎮,他有著平凡的背景,他要去往甘邕寨,他要為了那少年的淡泊的情懷去闖生死。
“查驗一下吧,你們要的銀兩都在這裡,放了叔叔!”
甘邕寨處地極為隱蔽,且山寨建於險峻的山嶺之地,距離最近的城池也有二十多里地,因此他們不畏官兵,不畏權勢。
“呦!好俊俏的小娘子,要不要陪大哥我玩玩兒?”布衣麻衫著裝不一的山匪夾道站著,貪婪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木青嵐,不時發出調弄的汙穢言語。木青嵐臉色蒼白緊緊跟著姜鳴向前走去,姜鳴則暗暗握起了拳頭,不一會兒又暗暗地鬆開。
“青嵐,在家裡等我就好了,我一定會救出木叔的。”出發之前姜鳴這般說,木青嵐則執拗地求他:“爹爹有難,我幫不了什麼忙,只希望能看見他一路安全地回來。”
山匪有種獨特的性情,桀驁,嗜鬥,因此他們落草為寇,為活命,為得富貴,為享自由,為了能暢爽地走完一生,而非在某仗勢欺人的官吏下苟活。姜鳴看向這些山匪,心中竟有同哀之感,不自意地減了幾分殺意。
甘邕寨寨主名關荒,人稱關大刀,濃眉橫目,絡腮鬍,鷹鼻樑,面相兇狠,好使一口白虎大刀,曾震懾官兵無數。他此時坐在專設的靠椅上,不屑地打量著姜鳴,淡淡然說道:“只有你們兩個來了?沒叫官兵?”
姜鳴道:“救人為重,失財事小,只希望息事寧人,去財消災,希望寨主能如約交還叔叔。”
關荒冷哼道:“我要的貨都帶來了嗎?”
“五百兩白銀,都在箱子裡,請查驗。”
“那你身上的寶貝呢?你知道我想要那上品金屬。”關荒陰翳地看著姜鳴,卻看不出姜鳴眼中的恐懼。
果然是有備而來!姜鳴自然是沒有上品金屬,從鍾家得來的銅鼎已然送給了葵姒,他身上的寶貝只有那柄長戟而已。姜鳴迎笑道:“寶貝在我身上,但是你得先放了我叔叔,容他離開這裡,不然你們取了東西還要押著人,我豈不是沒有籌碼了嗎?而且這幾座山頭都是你的地盤,我還能帶著一個大箱子逃走不成?”
關荒揮手示意,手下便從寨中押出一個氣息奄奄的人影,細細辨來,赫然是木青嵐的父親,只不過渾身衣衫已破爛不堪,明顯是受過鞭笞的。
“爹!”木青嵐大喊,木父緩緩抬起了頭,嘴角囁嚅了半天也是沒有吐出半個字眼,木青嵐憤怒地走上前來,道:“為什麼要將我父親打成這樣?我們都答應跟你交易了!”
豺狼焉有人性?
關荒一笑,不在意地道:“怪我管教無方,手下竟然這般對待小姐父親。快快鬆綁!”
木青嵐情緒激憤,下一步便是要走到木父跟前去,卻被姜鳴抓住手臂,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真是好膽識!姜鳴公子敢輕裝來我甘邕寨,還能如此淡定地與我交易,不知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寨子?我可以給你個舒服的位子坐坐,好過在官兵手下憋屈!”關荒道。
“恕在下無意入寨,我只想在太平盛世經營自己的生活而已。”
關荒哈哈大笑起來,嘲諷道:“你若只是想做個平民,又怎能劍斬琉璃狂獅?又怎會當街掌摑王子,與百騎鐵甲對峙?你當我是隻懂刀刃的莽夫嗎?”
姜鳴心想關荒果然是是知曉他的事蹟的,這表明這場勒索壓根是早有謀劃的。他冷臉道:“寨主既然收了僱主的好處,還藉此來勒索我的銀兩與寶貝,真是利益最大化的梟雄啊!”
關荒道:“那群自以為是的官兵,還以為借刀殺人這般容易施用,想要老子當這槍頭,怎麼能不付出代價。不過此次殺掉你,我得到的卻是值這個價錢,更何況還有一塊萬金價值的金屬!”
官兵之謀,驅匪殺人。姜鳴得罪過的只有候鳳王子,但先前也未想到他們會與山匪勾結,這令得他面色更為陰翳,他道:“寨主是打定主意與我交惡了嗎?既然你知曉我的事,也必然知曉三尺青鋒能殺人奪命,七步之內我的實力也能令你們任何一人喋血當場!”
“哦?”關荒狂傲大笑,不屑地道:“我大刀關荒在這甘邕寨稱雄數十載,可不是誰嚇大的!你的名氣雖響,可別是紙糊的老虎,那樣會讓我失望的。”
兩方所謂的交易至此撕裂,都露出各自本來的面目,殺人之辭,不必說太多;殺人之意,已是足夠支援這場殺伐。
姜鳴看著關荒握起大刀,內心也是緊張起來,雙手握住腰間的朴刀,已有衝殺之意,好在這山匪頭領自詡勢大,給下這兩人格鬥的場面,若是混戰,他可無法保證木青嵐兩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