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生聽了更是撫掌大笑:“很是很是!這個我並未聽說過,一定要好好嚐嚐。南京果然是六朝金粉之地,好食蟹,卻有這麼多的做法,今日一定要好好嚐嚐。”說話間,更是拍著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語道,“肚皮啊肚皮,你今日好福氣,能吃這麼多的蟹,不枉我來江南一遭。”
李鄉紳卻忙打住:“你還叫不叫我活了?將我的買命錢都拿要搶?你個活土匪!”
買命錢?瑞雪頓時有些結舌,沒他說的那麼嚴重吧!
子才同獎生紛紛大笑,從腰間取下荷包放在桌上:“我們的買命錢也拿了出來了!!”
獎生獨道:“這是我所有的家當。如今,正是蟹腳酥軟之日。我若一日不食,豈還有命乎?”
子才亦道:“今日若是不將這位小友所說之物皆嘗上一嘗,枉獎生從京城來江南一遭!”
不用瑞雪傳話,守在外面的夥計已經連口將菜名報了出去,接著又有夥計送了四樣小菜進來,卻是崔懷光囑咐送來的。
獎生同子才拈了先後,卻是獎生先。他不緊不慢地吃了酒,夾了口菜吃了,開口道:“蟹分六等,一等是湖蟹,二等江蟹……六等海蟹……”
才一開口就被李鄉紳叫停:“獎生兄輸了,此不算新穎。你我皆知!”
子才笑嘻嘻地就要取了蟹,卻被獎生按住了:“且聽我把話說完。”
李鄉紳同子才都笑著道:“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獎生微微一笑:“蟹如人,亦如官,蟹分高低,官亦有高低。一等者‘特任官’,此乃當今萬歲特令任用,無論人品官聲如何,皆為頭等,何也?聖恩浩蕩!亦如衍聖公。”
在場的人果然被他別具匠心的言論吸引,靜靜地聽著他的講述。
“二等簡任官,不過是熬資歷之類,最後吏部不過發官印。走個過場,因其資歷老,人脈廣,因此為二等;三等薦任官,乃上司或個主官推薦再報吏部之後任用,此等雜糅各半,有才能實幹,也有走裙風拍須遛馬之類,因此為三等;四等委任官,則是小官之小官……”
不等獎生說完,在座的人都服了他。子才更是親自將蟹放入獎生面前的碟子中,請他用:“我算是服了你,也只有你能侃出這麼一堆的東西來。”
獎生得意洋洋地接了蟹:“此不過是毛皮;方草包才是絕了,補服上的圖案都能叫他說出花來。直言,做官的皆是衣冠禽獸!”
瑞雪覺得這位老者就是再厲害,也不能這麼說,衣冠禽獸,卻是要與天下的官員為敵?他好大的膽子啊!
趙希厚卻是一臉的輕鬆,老者一向一出驚人,還是等等在聽他是怎麼說的。
獎生將補服上的圖案細細地說了一邊。
眾人再次大笑,李鄉紳指著獎生道:“也只有你們這些個清流之輩,成日坐在書閣中無事生出這些個東西來!”
瑞雪不由的點點頭,原來衣冠禽獸說的是這個意思。官服補服上的圖案卻都是禽獸。這位老先生真是有意思。
獎生叫過瑞雪:“姑娘,幫我將這蟹熱一熱,涼了沒味道。”又道,“我們這叫自娛自樂。只盼此次有好東西叫我開懷!”
“你還怕江南沒好東西?等過了十五,我看你這把老骨頭能不能吃得消。”子才揪住獎生的鬍子,取笑起他來。
趙希厚同瑞雪聽著他們三個人的說話越來越隱晦,知道他們這是在攆人,忙離去。
瑞雪關上房門,笑著對趙希厚道:“那兩位老先生真是有意思,尤其是那個,他居然說出那麼多道道來,衣冠禽獸,這個卻是有意思!”
趙希厚深深地望了背後一眼,這三個人當真是爽快不已!他羨慕這樣的生活,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夠這樣。
“其實,他們何必為了一隻蟹這般講究?”瑞雪雖然覺得他們鬥文的樣子不錯,而且常常能蹦出些新鮮的東西,激發眾人的思路,可是這樣似乎不是在有辱斯文?“再上幾籠螃蟹不就好了?何必這般!”
趙希厚笑了笑,瑞雪怎麼會知道文人在這上頭的興致,若是暢懷而用,就沒有意思,只意味去吃,未解其中之深意。不過是饕餮之人。
飲食吃的不是食物,而是食物更深層地東西。
“你們跑哪裡去了?”樂鳳儀從雅間走了出來,一見到趙希厚就抓住他的手,“罰酒罰酒!”
劉平卻是攔住了他:“你就別喝了,這還要去拜見雪堂祖父同父親,你這樣醉醺醺的實在是太失禮。等考完,咱們再來喝,這樂民樓又不會跑!”
樂鳳儀只得作罷,卻是一定要趙希厚罰酒。趙希厚只得連喝三杯,算是賠禮,臨走之時卻是對瑞雪道,他這幾日就不過來了,等考完試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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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宴:南京吃蟹的花樣很多,雖然不是最有名,但是卻是一道風景。因為本書的地方正在南京,所以…..
獎生的言論是我取之我國中醫大家施今墨老先生的言論,當時為民國,所以官等按著民國文官等級來的。大家勉強接受吧,以我的能力……
施今墨先生字獎生;而李鄉紳字笠翁,這是明末清初的李漁,李漁字笠翁,子才則是袁枚。此三人為食蟹佳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螃蟹宴 綠@色#小¥說&網網文字更新最快……】@!!【快速查詢本站請百度搜尋: 三聯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