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安之所以願意跟這個男人講那麼多,是因為火車是趟短暫的旅途,走出了月臺,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不會再遇見誰。
在廈門北站下了火車,又買了臨近的班線從廈門北站乘十分鐘的動車到了廈門站。她拖著行李在動車站門口等候司機來接。半年沒見父母,覺得經過姐姐的事情之後他們似乎也老了一點。
頭七早過,一家人都是在頭七之後才知道謝藝華去世的訊息。偌大的紐約,她的資訊不被得知,任何人都猜不到一個慘死之人竟然是個富家千金。
謝母好幾晚都睡在藝華的房間裡,手心手背都是肉,當父母的總是很容易因為這個而不小心忽略對另一個的關心。
藝安坐在旁邊聽著母親的絮叨和哭泣聲,她的鼻子也有些酸掉。
“媽,沒事的。”很久很久之後,藝安說了這句話。
謝藝華死的並不光彩,國際新聞上被傳的神乎其神,各種自殺猜測都有,被親人拋棄,被愛人背叛,被追殺而走投無路等等。因此,謝父讓這場喪禮變的冷清又低調,家裡就來了十幾個人來送她最後一程。
葬禮是西式的,在一個教堂裡進行。做禱告的神父是個美國人,一臉鬍渣,但不邋遢,一身黑裝,手裡捧著《聖經》:“仁慈的主居於天堂,賜予逝者於其翅膀下安息,神聖純潔的天堂中,他便是天堂的光明......在上帝的眷顧之下,她將得到安息......”
“阿門。”
最後藝安跟著念道。
她真的死了。
藝安在心裡問了自己百萬遍,千萬遍,無數遍。五年前,那個仍舊帶著驕傲蠻橫的姐姐,突然回到家裡,又突然離開;五年後,教會了她什麼叫物是人非!
葬禮結束後藝安就去了高崎機場,父母在信中就告訴了她,媽媽悲傷過度需要人照顧,拜託她一個人去趟倫敦,藝華曾經的房東安德烈太太看到新聞後打了跨洋電話過來,在等著她的家人來拿走遺物。
對藝安來說,這是個好機會。這個家裡的人現在都在懷念藝華,目前她還不想留在停有謝藝華身影的地方,哪怕對方已經變成了一個盒子裡的灰,哪怕是一張照片······
火車站跟機場大概是國內人流最多的地方,到達機場已經是夜裡了。黑壓壓的天空似乎在暗示壞天氣的來臨。
果然不久之後,一股草木和泥沙的混合味道就衝進了鼻子裡。
她在麥當勞找了個位子坐,點了份套餐,一個漢堡,一對辣翅和一杯飲料,並等待著夜裡九點鐘的飛機。
當藝安慢悠悠的吃完漢堡後,就收到了來自航空公司的簡訊,非常抱歉的通知她因為暴雨,飛往倫敦的航班要延誤至明日早晨七點。她氣不打一處來,馬上打電話告訴要接她的倫敦那邊的華人司機,說了好幾聲抱歉的話才讓自己的心裡覺得好受了些。
此時麥當勞裡的人越來越多,吃完東西的藝安不好意思再霸佔著這個位子,便拖著行李離開了,在樓下的公共場所找了個空位坐著。
耳機裡此刻正放著非常不合適宜的情歌,她聽的渾身不舒服便立馬關掉。
耳邊的鬨鬧聲像加了二十分貝一樣亂衝衝的湧進藝安的耳朵裡,廣播裡的工作人員唇齒清楚的通知航班延誤的資訊,中英分開連續播報。
“又要在這過夜了。”旁邊一個出差的女士無奈的講。
“去機場附近的酒店睡一宿吧,說延誤到明天凌晨,天曉得要是又下暴雨,估計明天下午都走不了了。”出差女士的另一位同事講道。
藝安聽著覺得有理,算完自己的錢後也推著行李去了附近的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