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頭目崔鑫最近有些迷茫,也有一些惶恐不安。
作為一個小小的隊正,手底下不過領著幾十號人馬,平日間也是幫著二爺跑跑腿,乾點雜活。
像他這樣的小人物,似乎不該有煩惱。
而且他平日裡最佩服的就是二爺,他心裡清楚,這位二爺雖然看起來高風亮節淡泊名利,從來不和三爺他們爭權奪利,而且極為好說話,像是一個處處被人欺負的老實人。
但實際上,二爺是一個胸懷天下之人,是真真正正有大抱負的奇男子。
崔鑫知道,看起來如沐春風的二爺,心狠手辣的程度絲毫不遜於張士誠。
張士誠生氣時會殺人,憤怒時會殺人。
但是二爺,永遠只會為了利益而殺人,他殺人一定是因為這個人只有死去了才符合最大利益,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喜惡而殺人。
崔鑫一直想,如果不是因為張士誠排行老大,張家幾兄弟若是由張士信做主的話,那麼現在二爺的成就絕對要比張士誠要強。
可惜,就是因為晚出生那麼幾年,所以二爺即使有再大的才華,也只能在張士誠身邊默默的輔佐他。
相反,才華似乎成為了二爺的一種累贅,讓二爺的處境變得更加的悲催。
他崔鑫作為一個小小的隊正,這麼多年能夠跟在張士信身邊成為他僅有的心腹,並不是因為崔鑫有多聰明。
因為單單就聰明而言,再聰明的人二爺也不會要,對二爺來說憑自己的腦子就足夠了。
也不會是因為他崔鑫的武功有多高,他的武功和二爺倒是伯仲之間,頂多是因為跑腿跑的多,腳程比二爺快一些。
他之所以能夠這些年一直呆在張士信的身邊,就是因為他更笨一些,心裡的念頭更少一些,只知道埋著頭做事情。
然而再愚笨的人,跟在二爺這樣人身邊歷練這麼多年,也已經能夠看明白許多的事。
比如他清楚的知道,張士誠對二爺的各種防備,各種猜忌,甚至說心裡隱隱的那種恐懼。
張士誠不斷的限制著二爺的兵權,二爺沒有心腹,沒有手下。
張士誠挑撥著張士義和張士德敵對二爺,仇視二爺,他佈下一道又一道的網,慢慢的套住了二爺,總有一天,張士誠大手一揮,到時候全部網將二爺牢牢的捆住。
這些年崔鑫也曾私下裡暗示過張士信,不能夠這樣坐以待斃,不能在張士誠這一棵大樹上吊死,以你的才能和謀劃,多為自己謀算,就算離開張士誠也能夠成就一番基業。
然而二爺每次都是笑著擺手搖頭道你不懂。
崔鑫明白他不懂這些,可是他懂二爺。
他知道,二爺眼裡的光亮越來越少,二爺走路慢慢的都是揹著手,腳步一踱一踱的,永遠都是望著天,眼神深沉的不停思索。
可是崔鑫最近發現二爺又不一樣了,他不再長吁短嘆,不再揹負著手蕭索的望著天,相反的二爺特別喜歡帶著一把摺扇,輕輕地搖啊搖。
嘴角永遠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彷彿智珠在握,又彷彿對什麼都不屑一顧,又彷彿對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報以讚賞。
儘管二爺依舊是那樣的謙遜,無論碰到大大小小的將軍,依然總是會謙虛的站住,手握著摺扇微微的點頭示意。
不管是誰和他打招呼,他永遠都是掛著淺淺的微笑,那麼如沐春風,那麼讓人心馳神往。
可是崔鑫卻明白,隱藏在這些外表下的那個狠辣果決的二爺又重新回來了。
崔鑫並不是傻子,二爺這些天不停的各種佈置,一向也沒有瞞著他,他老老實實的奉著二爺的命令一件件的去做,但是他心裡仍就在不停的想,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尤其是那一次攻打天鷹教,本來一切順利,突然莫名其妙的失敗,而後稀裡糊塗的逃生。
他也無數次想過,這背後到底有怎樣的算計和詭譎陰謀。
儘管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只要是二爺吩咐的事情他老老實實的去落實就可以了,因為他明白,無論他怎麼想也不可能比二爺想的明白,聽二爺的總沒錯。
二爺的諸多佈置他隱隱約約能看明白一點點,最起碼他知道,那個王伍長以前和自己的關係並沒有多親近,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
然而那天他在搬運馬車的時候,王伍長卻莫名其妙的熱心,出現的那麼詭異,他回去之後對二爺講,二爺卻笑著說道不用多想,而且讓他以後跟那個王伍長多親近親近。
於是他明白,這個王伍長,應該是二爺的人,或者是二爺背後,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