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最後假期的最後一天,梁辰和杜若在村裡的籃球場上打了一個下午的籃球,往常這時候他們應該在教室裡抄著未完成的作業,但是高三黨的最後一個假期學校開恩,多放了他們一個早晚自習。
夕陽把天空染得通紅,一朵楓葉般的紅雲向著遠方飄去。籃球“唰”的一聲入網,梁辰和杜若投進了鬥牛的最後一粒球,兩人脫掉了自己的上衣,坐在籃球架旁的乒乓球檯,杜若雙手插在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歷經一整個高三,他的體重猛漲到了一百四,進入高中以來增長的三五厘米身高被這二十多斤肥肉壓回了零。
“煙花準備好了嗎?”梁辰問道。
“嗯!表舅已經替我們買了,回去把錢給他就行了。”杜若一邊喝著水,一邊和梁辰說道,
梁辰點了點頭,他坐在乒乓球檯上,搖晃著自己的雙腳,看著飄遠的楓葉紅雲映出石河中學上空中的煙花,這是他要送給薛姎的生日禮物。
薛姎的生日其實在五一勞動節前,沒有蛋糕,沒有禮物,梁辰只有一句輕飄飄的生日快樂和一個不靠譜的承諾。那天十二點快要結束時,梁辰上廁所的時候,老煤油燈燃盡了最後一點燈油,梁辰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瞥見了石河的星光,心血來潮間,他給薛姎許了這個承諾——畢業前,送你一場煙火。
翌日的清晨,薛姎敲著梁辰的頭,說:“哎呀!某個人的頭總是有隻牛在飛,我想了一個多小時,煙火可不可能是一盒火柴。”
薛姎的冷嘲熱諷刺激了梁辰,他心裡更要送這個禮物了,梁辰到沒有惱薛姎的不解風情,只是薛姎沒有和自己預想時靦腆的說一句“我等你的煙火”,那怕只是一句“好的”,梁辰都覺得如此富有韻律。
晚自習下課後,梁辰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杜若,他在聽到梁辰有些不可思議的想法反而頓悟一般的拍手稱好,他決定也給秋楠這樣一份禮物,至於禮物的由頭,杜若告訴秋楠——我的畢業禮物,送給你一場煙火。他就著梁辰的話發給了秋楠。
早在五一勞動節假期,梁辰和杜若就開始預謀起了這一場煙花秀,從煙花的購買、如何帶進學校、什麼時候放、老師調查該如何應對······兩人商討了多次,最後在杜若那個密碼小筆記本上,他畫上了只有梁辰和他才能看懂的秘密計劃。
為了避免和煙花做第一道接觸,杜若特意拜託他的遠方表舅替他們兩買了兩箱100響的煙花,回校的下午,梁辰和杜若拿著兩個大的快遞箱子把煙花裝進箱子裡,兩人打包的技術實在蹩腳,整整花了小二十分鐘,兩個箱子才被處理成快遞的樣子。
放棄了外賣業務後,杜若的遠房表舅少了往日那樣的熱情,三十二度的熱天,屋裡的電風扇愣是被他拿到了店裡,梁辰和杜若現在已是大汗淋漓,兩人不停的搖著扇子,杜若坐在白色瓷磚裝飾的地上灌進了大半瓶冰水。梁辰和杜若商量著是不是今天就把煙花帶進學校,最終,由梁辰否定了,距離石河傳統的高三“扔書節”還有幾天,梁辰決定再耐著性子等幾天,畢竟他們也還有好多的問題沒有解決。
晚自習的下課鈴聲響了好幾分鐘高二七才陸陸續續有著幾個同學離開了教室,大多數人依舊還在等著十點半左右的熄燈鈴聲或是政教處老師在樓底的高音催促。梁辰今天提早走了,收拾書本的動靜還是驚動了薛姎,她有些詫異地回頭看著梁辰,而梁辰傻笑著,拿著自己的東西出了教室,他和杜若約好了今晚再去樓頂探一探“地形”。
五月的夜透著悶熱,白日的地氣還未散去,綜合樓頂樓的夜風一陣陣的,很是涼爽。梁辰在五樓的樓道口警戒著可能出現的老師,杜若的口哨聲響起時,他左右望了望,放輕了腳步,跑向了頂樓。頂樓是被鐵柵欄門鎖住的,杜若試了好幾把鑰匙,才把它開啟。還戴著“群主”稱號時,杜若從各種途徑弄了好幾把學校諸如大門、宿舍樓的鑰匙,只是從未排上過用場,他早已分不清鑰匙扣上的一大堆鑰匙的各自原配,叮叮噹噹的試了半天才找出那把開頂樓大門的鑰匙。
梁辰有些緊張,杜若推開大門發出的咿咿呀呀的聲音攪得梁辰的心更緊了,他在身後小聲地叮囑著杜若放輕手腳,進去前,梁辰順著樓梯間的空隙,望了望樓下,樓梯旋轉間像是深淵一般,梁辰的心還是在嘭嘭嘭地跳著,一旦被老師發現,雖說可能只是警告而已,但之後所有的行動便都無法進行了,一步錯,則滿盤皆輸。梁辰的骨子裡還是個浪漫的人,他不想失信於薛姎的。
鐵門後的樓道口相當於一個雜物間,堆放著雜七雜八的各種物品,早些時間,梁辰和杜若就已經決定將煙花藏在著一堆雜物裡,兩人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堆積的雜物為兩個大箱子騰出隱蔽的空間,空氣裡的燥熱和著梁辰心底的擔憂一起襲來,汗水從身體裡冒了出來,梁辰低下頭時,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滴落在了地上,連著紙板上也沾著一灘浸溼的痕跡。
收拾完雜物間,梁辰彎著腰走到了昂首闊步前進的杜若提示著他小心樓下的老師,他才忙學著梁辰的模樣低下腰來。梁辰是來過頂樓的天台的,一診考試過後的月考,文科班的一二考室就在天台旁的會議室裡。只是哪個時候老師催得緊,他不過只是和幾個同學站在圍牆前體驗了一下“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而已。梁辰和杜若繞著圍牆走了一圈後,坐在了在天台的中央,水泥地上灰很重,梁辰的三張紙被杜若瓜分了一層半,他倒是不在意地下乾淨與否,沒有紙也可以坐的,只是梁辰帶了而已。
今夜,石河的天灰濛濛的沒有明月連星星也少得可憐,梁辰到喜歡這樣的天,星光滿空的夜,明日裡大半的機率是個豔陽天,五月的豔陽天實在難熬。
熄燈鈴響時,樓下政教處老師的聲音從一樓升竄到了樓頂,梁辰收起屁股下的紙彎著腰向樓下走著,照例,梁辰在五樓的樓梯口為杜若望風。兩人順著人流下樓,政教處的老師打著電筒等著最後一個學生下樓,梁辰經過他的身旁時,像是老鼠見了貓。
週六的下午,梁辰決定把煙火偷運進學校的日子,下課鈴聲剛響,梁辰背起書包要往教室外走卻被薛姎一把拉住了。
“下午陪我去取個快遞。”薛姎一邊收拾桌上還未做完的卷子,一邊對梁辰說道。
梁辰皺著眉,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說道:“我今天下午還有事呢!你叫周茵和你走。”
“梁辰,你最近幾天總是奇奇怪怪的,晚自習不等我就早早的走了、上課莫名的傻笑、今天叫你陪我取個快遞都不行了,我嚴重懷疑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薛姎很是不悅,埋怨梁辰道。
“我是真的有事,今天我和杜若約好了的感謝他表舅三年來對我們的照顧。”梁辰解釋道。
“那我也要去。”
“你去幹什麼,他表舅的德性你還不知道。”梁辰掙脫了薛姎的手,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
杜若在門口等了梁辰好一會兒了,見著梁辰抱怨了幾句等你好久的話,兩人徑直去了表舅的飯館。梁辰沒騙薛姎,他和杜若的確是要來和表舅道謝的,他的書包裡揹著昨日裡買的兩瓶紅酒,出了學校杜若杜若順道在後校門的滷菜店裡切了半斤牛肉、半斤豬耳朵。
表舅的飯館做的是學生生意,賣些麵食和兩葷兩素的快餐,週六周天下午的生意向來不好,過了一週的苦日子,週六周天大多都想著和寢室裡的同學點幾個炒菜。沒了杜若的外賣業務,表舅的生意差了一半,屋內的五六張桌子勉勉強強能坐滿人。梁辰和杜若來時,表舅正坐在店外的板凳上抽著煙,店裡稀稀拉拉坐著幾個人,生意慘淡。見到杜若,表舅還是笑著臉迎他。
“表舅”
“叔叔”
兩人禮貌地叫了一聲,杜若把手裡的冷盤裝進了碗裡,又提醒著梁辰把包裡的酒拿出來。
“來就來了,怎麼又拿些酒菜來。”表舅照例的寒暄客氣了一番。
“我們不是要畢業了嘛!感謝一下叔叔三年來的照顧。”
“對對對,我們兩個三年來可不少麻煩您。”杜若把冷盤放在桌上,又盛了兩個沒賣完的菜,“表舅,喝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