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告訴薛姎自己要走實在是高壓之下,想尋求另一個人的支援,她希望她說為了你未來,你應該聽從你家人的話轉去普州,他想覓得一片打破天平的羽毛,只要一句偏袒某一方的話,梁辰的心就會頃刻間解脫出來。但是薛姎既不挽留,也不支援梁辰轉校。
這幾日,周桑又開始反覆的唸叨起了死亡三章,甚至在週末時,拉著整個寢室的人到毗盧洞去燒香拜佛。梁辰總算在現實中覓得了一處清淨之地,周桑最為虔誠的跪在觀音菩薩前,禱告著菩薩保佑他能夠再考到五百分;劉秉堅和王源兩個人跟著梁辰參觀者毗盧洞,而李鑫和老毛子兩人在點完香蠟紙燭拜完菩薩後便在一旁的禪堂坐著休息了。
梁辰三人逛完整個毗盧洞後,周桑還跪在觀音像前。
“你根本就不信佛,佛是不會保佑你的。”梁辰嘲諷道。
“樑子,你放屁,觀音菩薩同情眾生,她看到我如此虔誠,一定會保佑我的。”周桑站起來反駁道。
“人家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佛也不見理他,你還算了吧!”劉秉堅也跟著補刀道。
“哼!我勸你們呀!也最好拜拜菩薩,特別是你,樑子。”周桑指著梁辰說道。
“我怎麼了?”梁辰問道。
“拜拜菩薩保佑你的英語能考及格。”周桑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把梁辰拉倒了蒲團前。
“我相信老曾已經見到了我的努力,就算我沒考好,他也會原諒我的。”梁辰拍著自己的胸口說,但是他自己一點底氣都沒有。
“得了吧!老曾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向來是唯成績論,你沒考及格,就算你再努力他都覺得平時是在偷奸耍滑。”周桑說得十分篤定,畢竟老曾是他的親戚。
梁辰被周君的話說動了,但還是裝作勉強的模樣拜了菩薩,嘴上閉得嚴實,心頭卻是念叨開了求菩薩保佑。梁辰心裡明白這不過是求個心安,但他還是希望時間真有菩薩,在期末英語考試時賜下靈光。
出毗盧洞時,梁辰腦子裡突然間閃出自己轉校的事,這幾天心亂得很,到了毗盧洞來到顯得安靜了許多,他有些覺得這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口中胡亂找了個藉口說自己有東西落在了蒲團上,急匆匆地跑回了水月觀音石像前,跪在蒲團前,磕了幾個頭,從褲兜裡摸出五毛的零錢,疊成三角,在一面撕下一小塊做了記印,隨後往天空拋去。有記印自己便留,沒有自己就走。
錢落地的時候,周桑幾人折了回來,周桑看見梁辰跪在蒲團前,嘴角上翹,諷刺的笑臉展露在眾人面前。瞧見梁辰還裝模作樣的在地上到被撕掉一塊的五毛錢,笑出了聲來。
梁辰也跟著眾人大笑著,斑駁的觀音石雕微閉著眼,凝視著座下幾個十多歲的少年,她終會保佑著這群少年吧!梁辰想是的,她會的,她至少給了自己一個心理期許的答案。毗盧洞內微風起,樹蔭隔擋著蒸蒸暑氣,梁辰順著風的聲音似乎聽到了所有人的心跳,如此的平靜,像是母親在春天的夜裡為我們唱起的搖籃曲,梁辰的心算是安了,安在了石河。
沒有記印那面是朝上的,梁辰看見了,是他叩拜時雙手帶起的風將錢翻了個面。
梁辰要走的事像是夏季午後的天冬雨,如疾風掃勁草一般,急急忙忙的來,急急忙忙的退了。他向自己父親背誦了一遍《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面板······父親只是讓梁辰好好的考慮,梁辰的理由只是動搖了父親讓他轉校的態度並沒有改變他的決定,放假過後才是梁辰與家人之間的正式博弈。
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週,梁辰要轉校的訊息在高一七的教室周圍縈繞蔓延。一個要離去的好老師,一個又要離去的班裡國寶一般的男孩。高一最後的時刻裡,關於梁辰的謠言終於不是為大家取樂的訊息,而是乍起的秋風,吹動著離別的柳絮,詩歌裡灞橋長亭折柳相別的情感,他們感受得如此深切。
梁辰對於詢問的同學,只有一個不明不白的笑,高一的最後梁辰對他們開了最後一個小小的玩笑,算是對自己過往在謠言八卦中受到傷害的絕地反擊。
最後一個晚自習,作為班長的梁辰在臺上陳訴自己這學期的功過得失,像極了將別之人的情深意切,只在最後說:“我們下學期見。”
那個時候,梁辰有一點覺得自己的不凡,石河這個籍籍無名的小鎮,正在誕生一個了不起的勇士,那個勇士儘管生來平庸,但他生來驕傲。
梁辰在離開時對著石河校門口大喊:天不生我梁三笑,石河萬古如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