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總說自己是一個外向孤獨症患者,表面上活得風風火火,內心卻是一座孤山,立在空空蕩蕩的世界上,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望不穿宇宙,看不盡四周。但是梁辰依舊相信著自己是個妙趣橫生的人,在歡度著妙趣橫生的人生。
“下節歷史課的問題,簡述中國古代經濟中心南移的過程、原因以及影響,然後準備一下晚自習的單元考。”說完陳老師便風風火火的離開了教室,這個學期他的重心偏移在了高三的兩個畢業班。
梁辰最近有些憂鬱,先是曾書記、唐松、劉浩幾人相繼轉班,高一七的男生霎時間降到了個位數,原本熱熱鬧鬧的體育課,如今兩三個籃球都顯得有些多。夜間,杜若的服務群裡閃過幾條嘲諷的訊息,高一七“七仙女”的名號橫空出世。梁辰有些生氣,他知道杜若也摻和在裡面,不然這些訊息只能是一堆編碼。
正如杜甫詩,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梁辰還未度過前事的風浪,薛姎和他之間好像劃上了一道三八線,朋友等級出現了斷崖式的崩塌,梁辰幾次試著找話題想和她聊聊,薛姎也只是隨口應付幾句。薛姎的態度使梁辰有些黯然神傷,他獨自在她的空漠中需求語言。
下了晚自習,周桑一直扭著梁辰和他講講陳老師留下來的問題,好在歷史課的時候露露臉。梁辰實在被他糾纏得心煩,在食堂吃晚飯時,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告訴了他。
“你到時候就粗略說一說就行了,最初是在漢朝因為鐵犁牛耕技術的發展,南方開始了大開發,到了晉朝八王之亂後,經濟重心南移開始,南北朝時期,幾乎整個中原地區的世家大族南遷,南方經濟得以快速發展。高潮在唐朝安史之亂後,北方再次被大規模破壞。到了南宋,經濟重心南移完成。”
梁辰順帶著教育了周君,讓他不要在意這些虛名,單元考才是重點。說完後,梁辰便只顧低著頭吃麵,留給周桑一個平靜的自己。但他的腦子裡不斷迴盪著杜若下課時告訴自己的訊息——薛姎談戀愛了,和他們班的一個小子——周志。
吃完麵回到寢室,寢室裡只有唐松和劉浩帶著一班的兩個男生收拾著自己的生活用品,為了方便管理,木老師下了通知,今晚必須搬走。
劉浩一邊收拾,一邊宣洩似的吐槽木老師沒有一點人情味兒,以及以往對他的各種冷酷無情。梁辰從背後踢了劉浩一腳,笑道:“走都走了,怎麼還這麼多廢話,一點離別的感傷都沒有。”
“你還離別的感傷,你感情上剛被人家開了一刀不知道啊!”劉浩拍了拍自己剛被踢的屁股,毫無顧忌的說著,一旁的唐松也附和著劉浩,帶著些許安慰的調侃。
“怎麼感情就被開刀,你說清楚啊!不然和你沒完。”梁辰緊了緊眉頭,故作疑問。
“別揣著糊塗裝明白。”劉浩呸了一聲,“揣著明白裝糊塗,杜若和你說了什麼,你自己心裡跟明鏡似的。”
“一個人的成全,好過三個人的冒險。”唐松在一旁插嘴說道。
“哎!流言這種東西醫學上就是流感,傳播快,殺傷性強,害人害己。”
劉浩拍著自己的胸脯,以下巴對著梁辰,臉朝著天花板,大聲說道:“你這個人就是自視清高,你就不能學學我先下手為強。”
“是你想太多,我也這樣說,這是唯一能安慰你的理由。”梁辰唱著改編的《想太多》去了廁所。
“喂!樑子,要是心裡實在過不去要動手,兄弟們絕對給你紮起場子。”
劉浩、唐松走後,梁辰坐在李鑫床上一邊泡腳一邊看著新一期的《青年文摘》。不多時,魏文明、王源眾人打熱水回來,高一七過後三年的住校男生編制第一次完全歸隊。
少了三個人的寢室,一下到顯得冷清,誰也不說話,也許有某個人點點的嘆氣聲,懷著心事的眾人都未可知,就只有水桶裡偶爾響起嘩啦啦的響聲,透出一點點生氣來。
熄燈後,梁辰怎麼也睡不著,平時屢試不爽的方法——腦子迴圈背英語單詞也無作用,倒不是因為薛姎的事,他很確定,他只是被細針紮了一下,類似於小時候被一群街娃(混混)搶走自己心愛的四驅車一樣心痛而已,回家向自己的母親抱怨幾句然後再買一個,還是如初。
輾轉反側間,梁辰想起了在塔子山薛姎的話,主動和她說不好嗎?或許什麼都解決了,謠言什麼的終究是謠言。梁辰腦裡開始慢慢模擬著明天的事,不多時,睡意好像螞蟻上樹,慢慢爬上心頭,睡著了真好。
早自習梁辰一反常態,連個“早啊”也沒對薛姎說。薛姎有些奇怪的看了梁辰一眼,梁辰衝著她笑,也不說話,翻開英語書,背起了單詞,他從未如此有激情,以至於整個教室的都摻雜著他變調的聲音。
早自習結束後,梁辰在教室外的陽臺上等著杜若的早餐,而薛姎趴在課桌上發呆,眼睛忽左忽右,像是在期待什麼。
她的期待來了,梁辰不是第一次見周志,早交過手了,稜形臉,梳著斜劉海,顴骨稜角分明,身材和身高比例相當。戴著眼鏡,有一點許嵩的模樣。
周志看著梁辰,開口說道:“梁辰嘛!杜若給你帶的早餐。”
梁辰慢慢走過去,接過他最愛的燒麥和菊樂酸奶,說了聲謝謝,問道:“杜若有事嗎?”
“他能有什麼事,就是讓我來來瞧瞧你的精神狀態。”他玩笑的話裡帶著點點挑釁,似乎他在等著梁辰的還擊。
梁辰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沒意料到周志會如此的直接,苦笑著說道:“哎!別聽那些看熱鬧的觀眾以訛傳訛,全是謠言,我就一張嘴,越解釋他們越來勁,你別誤會啊!”
只是周志沒想到梁辰是真的如此淡然,把準備好的拳頭藏在了背後,笑著點了點頭,薛姎不知何時從教室裡走了出來,她的精神世界完全暴露在外,梁辰讀到了她的一絲害怕與緊張,至於周志不得而知,走之前,梁辰衝著薛姎壞笑,喝著酸奶,回到了座位。
周志走了,薛姎剛回到座位,梁辰拖著凳子,轉了個身正對著薛姎說道:“誒!你不會是因為和周志談戀愛才不和我說話吧!”
薛姎毫不掩飾,點著頭表示同意。
梁辰拍了拍胸口,好像懸在頭上的達摩克斯之劍消失了,“我還以為你還在為上次看電影時候的事耿耿於懷呢!沒想到你堂堂的雪莉楊也會聽信外面的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