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號更的
阮楹看著這錦雲靴,心中不由的想起了他。猛地轉頭一看,果然是他。目含浮筠,卻也流轉皓彩。衫錦墨袍上,一側取金線繡上軒郎,一角是點點翠竹。粗略一看他身上總透露出叫人不能移目的高貴,仔細一看,面上卻是冷淡的沒有表情。
阮楹的眼睛一跳,慢慢地放下了劍。沈明淵一把把她拉到身後,站在她前面,面含笑容道,“這位就是臨安王世子。”
連燦的目光從阮楹見他一臉錯愕,到被瑞王拉到身後,細微的黯淡些微。阮楹沒注意到這個,只聽見他語氣冷淡地從遠處傳來一聲呵止,繼而轉頭去看他時,他面色紋絲不動,就像是一寸冷酷的冰,說話全無溫度,更無感情。
“真是意外您知道我,不過今日請您給我一個面子,把這魏長瀟給我。”他語氣淡薄,似乎不是在同這尊貴的瑞王殿下談判,而是直接了當的對他說,今天必須交人給他。
沈明淵聽著似乎來著興趣,大笑連連,“世子的口氣,今日是必須要帶走人了。”
阮楹在一旁心裡有些焦急,她扯住沈明淵的衣袖,輕輕搖了搖頭。沈明淵明意一笑,繼而回頭直視連燦如結冰般沒有波動的眼眸。
阮楹也回頭去看連燦的眼睛,見他一直只是在看著哥哥,沒有看過她一眼,正如她不存在般。”既然殿下這麼說,那我也只能硬搶?“他語氣中似乎有股玩弄之氣,手中的摺扇也就極快的收了起來。
一旁吃驚著忘記開口的魏長瀟,也忙大喊道,”世子,世子,求求你救我,求求你。“
只可惜,連燦視若罔聞魏長瀟在一旁幾乎要叫破嗓子的求救,還是直直地看著沈明淵的眼睛。沈明淵從容的勾起唇,一腳朝魏長瀟的頭踹去,魏長瀟覺得頭暈眼花很快就暈過去。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沈明淵眼眸清亮的一笑,”我來東齊前,聽說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傳聞。今天想你問問公子,為什麼會這麼做?"
古色古香的大堂中,阮楹沉默著站在沈明淵身後。連燦自身一人站在那,面對著眼前嬉笑不斷的沈明淵,還是淡淡道,“但說無妨。”
”在我來東齊之前,有位將軍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他在府邸裡發現了來自了東齊的暗衛,其中有個暗衛沒有抗住,說出了臨安王府的名頭,世子,你可是這臨安王府的世子,我可要問問你,這是為什麼呢?“沈明淵這話說的極慢,可慢慢地說下來,卻能聽出一絲逼迫的味道。
連燦似乎毫不動容,面上的表情仍然沒動,“瑞王殿下認為,這是我父親做的?”
沈明淵眼底散開一絲促狹的殺意,冷笑道,“本王有很多個猜測,不知道世子說出來的結果,本王可想到過?”
連燦慢慢地勾起唇,看起來毫不在意。一對修長白皙的手竟然交錯在一起,鼓起掌來。他爽朗地笑起來,“實在是有趣。那我也告訴瑞王殿下一段話,我們臨安王府沒有刺客可以支配,說的更明白,是沒有任何權力在手。或許談起來很可笑,但事實如此。”
沈明淵聽完,卻更是嘲諷地眯起眼,“世子,你當我愚笨呢,還是當我不知道東齊皇上無子,只有一個嫡親王爺,臨安王的後代,會成為下一任東齊的王,皇帝根本奈你們沒有辦法,也根本不能控制你們,畢竟你們根本不需要去謀殺,爭嫡,多少權力放在你們手裡,皇帝都不需要太過在意,畢竟你們之後都會擁有,不是嗎?”
這刻的連燦才真正綻放了笑容,他朝沈明淵步步走進,眼神清明,“殿下,你也很明白東齊局勢。那麼我來告訴你,這是說出來眾人都不會相信的秘密。我也不能告知殿下,可是我拿我當初在沙場上用血肉打下的信譽擔保,在大宋出現的東齊刺客,不是從我臨安王府出來的。”
阮楹在一旁冷靜的聽著,見那頭稀鬆睜著眼準備醒來的魏長瀟,默默從哥哥身後繞過去,又給魏長瀟踹一腳。可憐的魏長瀟才剛剛睜眼又看見一絲光芒,就被一隻突如其來的繡鞋給踢暈了。
“既然殿下這麼說,那我姑且相信世子一番。”沈明淵也向他走進一步,面色和藹,“那世子就帶走魏公子吧,當作是我對世子有求必應的謝禮。”
阮楹渾身顫抖地再次拉住沈明淵的衣袖,一對眼睛似乎在怒斥著,這是我要懲處的罪人,為何哥哥要輕易拱手讓出去。沈明淵並沒有直接轉頭,只是淡淡的對連燦一笑,隨後說道,“這是送世子的禮物,不要亂來。”
連燦蹲下身子,正打算將暈過去的魏長瀟扛起來,誰知頸後突然遭到重重一擊,他咬著牙昏昏沉沉正打算起身還手,卻被沈明淵再踹了一腳。他轟然朝後倒下,迷糊著眼依稀能看出阮楹正朝他這伸出手試圖接住他。
“哥哥這是要做什麼?”阮楹心疼地接住了連燦,抬眼滿是責怪的看向沈明淵。
沈明淵皺皺眉,“你莫不是對這個男人有意思?不是你說要好好懲治這個魏長瀟嗎?哥哥我今天豁出去,連世子都敢打暈,你趕緊教訓,我好準備一下怎麼圓場。”
阮楹這才一愣,面色陰冷,“教訓他,我有的是機會。這魏長瀟花花草草沾惹不少,我要找個有趣的事情才找他算賬。我今日也不過一時衝動才綁了他,哥哥送他回府罷,給他吃顆藥叫他忘記今天的事情。”
沈明淵更不明白了,蹲下身子問阮楹,“那他忘記今晚去殺了你那個侍女該怎麼辦?”
阮楹眼角突然溼潤,語氣淡淡道,“就算他記得,他也不會心懷愧疚。今日不知道為何連燦會來攪局,為了避免麻煩,還是給他吃罷。”
光下的她眼角閃動淚光,這本就是沈明淵最怕看見的樣子,從小妹妹一哭他的心就慌亂的緊。“那哥哥親自去,保你放心。”
他拎起魏長瀟就向外拖,一道走還一道暗暗想,怎麼會這麼便宜的放過他?身後的阮楹抱著連燦並不知道沈明淵的想法,她抬頭對還在等候命令的暗衛道,“柳平給我搭把手,隨便帶一瓶酒下來這。武平幫我把他抬上馬車送到臨安王府,就說是世子在木殷閣喝醉了。
阮楹從袖口中摸出一小袋的催酒藥,接過柳平的酒便直接掀了蓋子朝他嘴裡倒,又將好幾顆催酒藥硬給他塞了進去。過了一會,連燦臉上果真是一片潮紅,武平正打算抱起他朝馬車上走,阮楹卻謹慎地又灑了一些酒在他的衣裳上,這才放心的讓武平離開。
榴棉見一樓大堂上就剩小姐一人,忙上去問她可還要做什麼,阮楹突然覺得很是疲倦,淡淡道,“待哥哥回來,幫我轉告一句,妹妹在候府等著他。”
榴錦忙點頭,可還是忍不住道,“若小姐沒有知心的奴婢服侍,榴錦願意去榮安候府服侍小姐。”
阮楹正準備離開的步伐一頓,繼而苦笑道,“我知道,不過現在暫時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