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三鬧不下去了。
能在自己夢中反覆出現的人物,即便是敵人,也肯定是惺惺相惜的那一類。
不能找他的麻煩,否則日後還怎麼相見。
只是,如果是熟人的話,照理,他該認得自己聲音的,莫非,因為自己這一穿越,把原來那位的嗓音都給改變了?
李十三心思一轉,把問題交給了說謊不打草稿的嘴:“哎呦,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不是過來找麻煩的。這位大……美女,剛剛已經跟我道過歉了,我是來一笑泯恩仇的。來,給個面子,把這爆米花,還有可樂都收下,算我請你們的。”
劇情翻轉太快,連潘出頭都看糊塗了。當然,這種事,再糊塗他也不敢問,至少現在還不能問。
那位男士就更糊塗了,卻同樣是不敢多問。
兩個人佔了五個座位不說,還有多餘的票……有這麼敗家的麼?
對這種財大氣粗的渾人,能順著毛捋,就別逆著來。
“謝謝”,男子大大方方地接過爆米花和可樂,還不忘客氣一句:“要不要過來坐一……哎呦,疼!”
狠狠掐了男伴一下的女子,連忙接過話茬:“那啥,咱們都一笑泯恩仇了,您就趕緊回前面的座位去吧!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您那座位也不錯,比我們這還靠前兩排呢,就別換來換去的了,影響人家後面的人看戲!”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線索了,李十三哪捨得離開,可就這麼硬闖進去,又怕把好不容易彌補的裂縫給扯大發了,只好尷尬地笑笑,滿懷心事的退了回去。
如果不是因為在這裡搗了很多亂,又帶著一個明顯涉黑的小跟班,他都想以本來面目去問問那男子,自己到底是誰了。
認識也有好幾天了,潘出頭還是頭一次見李十三這樣心事重重,又不敢多問,只好拿臺上的張有天轉移他的注意力:“老大你看,臺上那小子,是不是瘋了?不好好地表演魔術,在那裡一個勁地扇自己耳光,好像都打出血了。”
他的視力不錯,張有天是在扇自己耳光,很用力,嘴角都打出血了。
從發現身上所有道具都被偷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這次比賽的名次還在其次。
作為本市赫赫有名的大魔術師,居然在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主場,上臺表演的關鍵時刻,才發現自己的道具沒了,而且是一個不剩……響噹噹的一記耳光啊,過了今天,這個笑話就會傳遍魔術界。以後,還有他的一席之地麼?怕是立錐之地都沒有了吧。
沒了道具,還不捨得下臺,他就像個傻子似的,在那裡機械性地重複著每一個熟悉的手法和動作,只是什麼東西都弄不出來。
這是他期盼已久的舞臺,卻從計劃中的滿堂喝彩,變成了計劃外的黯然收場。
他很想揪著搞出這一切的那個傢伙的脖子,跟他來場公平的決鬥,快意恩仇。可他就是擠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落得個如此下場。
想哭卻哭不出來,他只能透過打耳光,用最直接的痛楚來提醒自己,你完了,完了。
臺上臺下一片寂靜,絕大多數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去,卻極少有真正的同情。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輸了就是輸了,有本事爬起來再戰,沒本事,就該乖乖地隨著那雨打風吹去。
如果打自己幾個耳光,就可以變輸為贏、化腐朽為神奇,那這個體育館裡,願意沒事就賞自己耳光的,可以上五位數。
看著張有天被工作人員拖了下去,李十三心中突然塞滿了失落。
他給了我三刀,還埋下個追蹤器;我卻徹底摧毀了他的信念,把他的事業、他的未來,毀了個乾乾淨淨。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結果麼?
“老大,他們走了!”
潘出頭的耳語,將李十三從糾結中解放出來。
李十三連忙回頭,看見了倉皇離去的那對男女。
不能放他走!
李十三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潘出頭自然也得跟著,還要拎著那個極不合群、而且份量不清的拉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