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曲記者安下錄音鍵,“江總介意先聊聊你本人嗎?是這樣的,關於你的對手,果美的黃總,他其實之前就已經有一定的知名度,這次過後更是讓很多人都瞭解他的不凡經歷,而你……21歲……如果不私下去查你的相關資料的話,我們明確知道的,其實很少,你的身上,一直都有一層神秘感。”
溫和細膩的開場,充滿鋪墊感……
“我想了想。”
“嗯。”
“我介意。”江澈頓了頓,“不想聊這個可以嗎?應該也不需要。今天我們只談宜家和果美的這場市場競爭就好。”
“……”你大爺的你是主編麼?
深呼吸,曲記者微笑,“那也好,那不如,江總你先給我們說一下那場‘深城晚宴’可以嗎?關於你孤身赴會,力挽狂瀾的過程。因為那一幕感覺挺傳奇的,之前只是含糊說來,就已經很多人感興趣,但是具體的情況因為黃總一直避而不談,我們和讀者都並不瞭解。”
“過去太久了,我也差不多都忘了。”江澈說:“再說,黃總的面子,還是給一點吧。”
“……”深呼吸,深深呼吸,曲記者很想把手裡的筆當作飛刀扔過去……
她扭頭看了一眼褚漣漪,用目光求助。
褚漣漪苦笑一下,點了點頭。
“小澈,你倒是配合一點啊。”
“哦,好。”
曲記者投給褚漣漪一個感激的眼神,轉回來,“那麼,江總,剛才這個問題,可以講講嗎?大概就行。”
“還是下一個問題吧。”江澈說:“我一定好好配合。”
曲記者破罐子破碎:“好的,請問江總你對黃總怎麼看?”
“黃總是一個很優秀的商人、前輩,商業才華少有人可以企及,事實上,我個人一直認為,他本身也許能成為這個時代留下最被人記住的名字之一……”
曲記者表情不動,內心嘆氣,“唉,一堆客氣的套話、廢話。”
“但是很可惜”,江澈頓了頓,接著說道,“希望這會是一個東山再起的故事吧。我也相信以黃總的意志品質和能力,他肯定能重新站起來。”
嗯?這是……什麼?
1994年,這樣說話的人不多。曲記者在腦海裡賺了兩圈,終於感覺出來了——這是火藥味。
終於來了,這才叫商戰嘛,這才叫採訪嘛,她一下振奮,坐直身體。
“所以,江總你的意思是,黃總這回……必敗嗎?”
作為一個優秀的老記者,曲記者的反應力和職業特性在這一刻全部甦醒,她試圖挑撥江澈的話頭往更強硬,更挑釁,更有火藥味的方向去。
江澈沒有直接去接這一句,而是說:“他打了我們宜家兩個多月了。”
“啊,所以,江總覺得,黃總的做法……”曲記者留白提問。
同時手上的筆尖有些急不可耐,她在等一個爆炸性的詞。
“沒有問題。”但是江澈說沒有問題,接著道:“商業競爭,只要合理合法,都沒有問題,黃總想用資金優勢壓垮宜家,這是他的自由和權力,所以,只要是實打實,正面來,宜家都接著,哪怕輸了,也心服口服。”
很漂亮的一段話,若是一般記者,也就記錄一下,然後轉換問題了……但是曲記者角度刁鑽。
“所以,江總的意思,是在警告黃總不要試圖用什麼盤外招嗎?”
至於什麼是盤外招,黑的,白的,老實說大家心裡都有數。
“你可以這麼寫,或者溫和一點,你就說宜家,我,打到今天,只要是真金白銀和乾乾淨淨的家電產品拿出來給我打趴下,我都服。但如果有人在勝勢得意,在頹勢耍賴,到了給我玩什麼亂七八糟的,記住,這是一個已經引起廣泛關注,很大的事件,而且是一個超大行業的大事件,他敢這麼來……我就敢豁出去,讓他廢掉。”
豁出去這個詞包含的不能言明的東西,太多了。
他剛說了溫和一點嗎?這,哪是溫和?
褚少女眼睛裡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