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教學樓的林邊道,行人稀少,捲曲的落葉踩在腳下響聲悅耳。
還不習慣手牽手,林俞靜走在江澈左手邊,一手揪著他小臂的毛衣,微微拉扯,白淨中映透出來紅潤的纖細指尖嵌在黑色的毛衣裡,莫名動人。
江澈有點兒不知該做什麼表情,說:“什麼,原來你聽不到社長送你的情詩,去問室友,是故意的啊?”
“嗯。”林俞靜點點頭,理所當然說:“可不是,我又沒有聾。”
“以後咱們不說這個字了。”江澈有些揪心地叮囑,跟著哭笑不得說:“一直覺得你心大,特別豁達呢,怎麼突然計較起來了,不會是跟我學壞了吧?”
“這不是。”林俞靜搖頭,轉過來看著江澈,帶著點情緒,堅定說:“我是心很大啊,可就是不能讓人白白欺負了我男朋友。”
“這種事,我報復心可強了。”她說完鼻尖翹一下,似乎還有點小得意。
意外發現了林俞靜的隱藏屬性,再回憶一下當時場景,還真是挺厲害的,偏又讓人無理可挑的“報復”。
兩個人沿著林間道又走了一會兒,林俞靜突然說:“哎呀,那個本子被我落在那兒了……不過算了,室友們會幫我帶回來的。”
“呃,不會被看到吧?”江澈有些緊張說:“那本子上我寫的東西,真被看見的話,要讓人笑話的。”
林俞靜的“詩”已經用透明膠重新粘上了,室友們應該不會翻開去看,可是江澈寫的,都在外頭呢。
這要是被看到……
他有點懊惱了,因為時間段的關係,92之後真的沒什麼好詩可抄,比如明明知道海子的某幾首抄出來肯定通殺全場,可問題海子這會兒都已經走了3年了。
不單如此,因為當時只當是和林俞靜玩鬧,他還把勉強記得的幾句也抄得亂七八糟。
“看到才好,明明你就寫得比他們都好。”林俞靜俯身摘了一張葉脈漂亮的黃葉,輕鬆說。
江澈詫異問:“有嗎?”
“有啊,你那有些句子,我讀來其實會感動的,所以我想別人也會。又不是讓你真的去當詩人,足夠了。我們這些人,其實也就讀個句子精彩有感情的水平。只論寫詩騙小女孩的話,那些已經深情又厲害了。”
數著葉脈,林俞靜特別認真說道。
江澈回憶了一下,貌似剛剛那些校園詩人的水平,確實也不怎麼高,有對比的情況下,大概還真能造成點傷害。
想罷有些懊惱說:“可惜我最後都給寫歪了。”
“這樣才特別欺負人……我的意思是,不認真,特別欺負人。”
…………
以趙娥眉趙師太的個性,積極性高,愛折騰,就是祝廣星不問,她都會想辦法把看到的精彩句子念出來,替江澈出口氣,既然他問了……
“好啊。”輕鬆地回答,趙娥眉直接跑上去講臺,說:“我普通話不標準,連念帶寫吧。”
祝廣星點頭同意,退下去站在詩人堆裡,抱臂看著,彷彿等待一場馬戲團的滑稽表演,江澈雖然走了,可是洋相還得繼續出。
能讓人笑出來的詩,那也叫詩嗎?
黑板上:【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趙師太普通話不標準,倒是寫得一手漂亮的粉筆字,這年頭總有那麼些好學生長年要替老師在黑板上抄題,她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臺下已經準備發笑的詩人和愛好者集體愣住一下。
這句子本身要拿出來說,絕對是文藝青年中的大家林夕最漂亮和動人的句子之一,帶著強烈的宿命感,溫和表達,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