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問了好一會兒,江澈才把實際情況問出來。
事情其實發生在上學期了,上學期期末,江澈缺考,鄭忻峰代請病假是起因。
“當時老師都沒說什麼了,葉瓊蓁竟然跑來跟我要病假證明,我說回頭補,她還不依不饒”,鄭忻峰憤憤不平道,“你說她有必要嗎?拿你立威啊,撇清關係也不用做到這一步。”
葉同學不依不饒嗎?從理解的角度,應該是因為她當時剛接手的工作,難免謹慎認真過度一些;至於刻意強調和撇清關係的想法,大概也是有的。
畢竟她還不是老江湖,而且個性使然,做事容易用力太猛,矯枉過正。
可是這樣,怎麼是鄭忻峰要被處分?而且我上次回來,正常補考,也沒被為難啊,江澈心裡困惑,忙追問道:“然後呢,之後出什麼事了?”
“然後老鄭當著很多人的面說了一句話,葉瓊蓁就徹底跟他急了。”一名室友搶著說道。
“什麼話威力這麼大?”根據江澈的記憶,理性、聰明的葉瓊蓁,剋制力一向很好。
室友猥瑣一笑:“……一夜夫妻百日恩。”
江澈:“……”
這可是九十年代初,葉瓊蓁本身是學生,又剛開始以學生科老師的身份出現,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不急才怪了。
室友繼續道:“然後他們兩個人就吵起來了,吵來吵去,老鄭一急,端起桌上的一瓶藍墨水就潑了過去……我們誰都沒來得及攔住他。”
這好像是有點過了。
室友嘆了口氣:“這個學期回來就聽說要處分,當時你狀態不好,老鄭不讓跟你說。現在說是快下來了,大概……留校察看。你說這我們都快畢業了,這回老鄭的分配……估計要受影響。”
江澈很想說鄭忻峰兩句,太沖動了,但是事情起因是自己,鄭忻峰為什麼這麼幹,江澈也猜得到……這時候說他,不管多委婉,多正確,都不仗義,也沒意義。
他沒開口,倒是鄭忻峰自己先說話了。
“其實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以前你們談戀愛我還忍她,現在……管它,不就處分麼,影響分配就影響分配,我還不稀罕呢,本來我就不想教書”,鄭忻峰看一眼江澈,笑一下道,“大不了等老子氣功成了,去深圳辦氣功班去。”
不管他怎麼硬撐,語氣和眼神裡的虛,江澈都能察覺,他其實也怕,只是死撐著不願意承認。
難怪他最近練氣功……鄭忻峰不是真的想辦氣功班,而是找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想著臨近畢業分配卻頂上一個留校察看,他得瘋,就算他不瘋,他家人也得瘋。
正好氣功的玄虛能帶他脫離現實進入幻想,韓立大師“平穩氣場”的概念,也符合他自我麻痺的需要,於是就練上了。
這事必須得解決。
江澈知道以鄭忻峰的性格,讓他主動去找葉瓊蓁求情是絕無可能的,於是改向其他室友道:“你們有人去找過葉瓊蓁嗎?”
好幾個點頭,但是都神情無奈。
“我們好幾個去過,班裡女生也有好幾個去找她說過,但是她說,這件事不是她堅持的,是領導說如果這樣都不處分,老師們的威嚴就沒了。還說,當時那事情太多人看見了,她也沒辦法……而且,她也沒有理由去幫忙想辦法。”
有道理,但這番話未必盡是實際情況,事情未必真沒法解決,江澈想了想,說:“還是我去吧,她辦公室在哪?”
鄭忻峰馬上警惕起來:“你幹嘛?你想去求她?不行,我絕對不會讓你去求她的,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怕你會這樣,我才不讓告訴你……咱哥們不受那鳥氣,你不要去低頭。”
傻乎乎的義氣,但是挺讓人窩心的。
“不告訴我,那你以為處分出來,我會看不到麼?到時候我這良心得多受譴責?”江澈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然後說:“放心吧,不求。”
“那你去幹嘛?”鄭忻峰慘笑一下道,“你不會是也去鬧吧?別,千萬別,到時候又摺進去一個……那娘們心腸硬,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江澈笑笑,拍了拍他肩膀,“真的放心吧,我不求,也不鬧,都是要當老師的人了,做事別總像小孩子。就是老同學正常交流,瞭解一下情況,看有沒有辦法解決而已。最多最多,我就為咱倆道個歉。”
他說咱倆,就沒有把這事當成過鄭忻峰一個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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