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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被迫 (1 / 2)

這次遭遇莫仁不能向谷聲韻說明,他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劉通回到清邁。他們在電話裡談了很久。劉通因未能見到莫仁而感到遺憾,莫仁連連道歉,後來一想完全無此必要,乃是自己做賊心虛所致。他表現得如此謙卑還因為對對方更加尊重了,劉通沒有說謊,以前電話裡講的都是實情。莫仁感動於他的誠實、坦率、毫無欺瞞,更感動於劉通的生活如此的刺激不凡。以前莫仁只是聽說,並加以適當想象,這回卻是實地體驗,其具體性和逼真感都是無法同日而語的。因此他說了很多,又是恭維又是羨慕,疑惑加上分析,使他變得喋喋不休。如今莫仁的興趣更廣泛了,理解力空前提高,要求對方講述更多的知識和精微之處,同時他多麼需要一個真正的權威對自己的見聞和實踐給予大力的肯定,劉通正是這方面不可替代的人選。

從清邁回來後他們之間的通話更頻繁了,每次通話的時間也變長,大部分電話是莫仁主動打過去的。劉通一如既往地邀請莫仁去玩——在他沒有離開的時候。

莫仁沒有像以前那樣斷然拒絕,而是避而不談此事。他需要時間消化目前所受的刺激,對於他,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集中全部的精力。為使自己漸漸地平靜下來,莫仁現在甚至連舞也不怎麼去跳了。

莫仁遭遇那神秘女郎是在劉通家附近的街區,那地方不城不多,地處偏遠,莫仁花了五十塊錢打計程車才從所住的賓館抵達的。那兒有不少飯館、小商品市場,但大都是個體經營。周圍的建築物也比較低矮,沒有超過五層的樓房。臨街的門面由一些大棚或簡易房構成,馬路上車來人往,塵土飛揚。莫仁幸虧沒有找到劉通的住處,否則的話會為其過分簡陋而吃驚的。劉通想想都感到後怕,這傢伙說來就來。以前在電話裡他竭力邀請莫仁來此小住,不過是說說而已。之所以熱情有加,是以對方不會貿然前往為前提的。劉通不願意讓老同學瞭解自己生活的真相,那樣可就太沒有面子了。

好在目前莫仁為遭遇豔遇一事困擾,一時無暇顧及其他。這以後劉通仍一如既往地邀請莫仁,但遠沒有以前那麼熱情了。他將莫仁來清邁的目的從體驗某種生活偷偷地替換成與老朋友見面聊天。既然是見面聊天,放在哪裡都是可以的,並不一定非得莫仁來看他,他去看望莫仁夫婦也是成立的。劉通因此第二次抽空去了莫仁夫婦所在的城市一趟,和上次不一樣,這次拜訪的還有老同學的夫人,總算了卻了多年來的一個心願。

莫仁夫婦設家宴招待他,另外,莫仁還陪著他逛了一次商業街。從街的這頭一直走到街的那頭,他們一共進入了一家商店。在這家商店裡劉通看中了一條褲子,試穿的時候莫仁搶先付了款。劉通自然不允。為安慰對方莫仁給自己也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褲子,也就是說兩條褲子是一起付的款,再將自己那條的錢給對方就顯得見外了。好在褲子並不貴,原料為棉夾雜某種化纖材料,式樣為直筒,顏色似綠非綠,有些發灰,穿上後褲管的前方分別呈現出一條柔軟的褲縫。

劉通心滿意足地回到家裡,以為上面的旅行會起到阻止莫仁來訪的作用。然而他失算了。以前,當他竭力渲染自己的自由生活,請對方前來分享時莫仁就是不來。而現在劉通根本不提自己的生活,只敘同學間的情義,對方反倒蠢蠢欲動了。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的。終於有一天莫仁再也不能滿足於劉通的搪塞,第二次來到清邁。這一次他是鉚準了劉通沒有離開這才出發的(與前一次相反),事先並沒有通知劉通(怕他聞訊後逃得不見蹤影)。莫仁給自己安排的藉口是一個會議(和上次一樣)。突然有一天他就來到劉通的住處敲門,告訴對方會議已經結束,他特意多留了兩天,來看看老同學。他把自己這一攤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劉通,任憑後者如何處置。劉通所不願意的事終於發生了。

首先是住所的寒酸簡陋暴露無遺。房子是租來的,傢俱一概來自舊貨市場,並且已經用了十年以上。唯一的一張床上被子從來不折,散發出潮溼不佳的氣息。抽水馬桶裡積著深褐色的老垢,沖水裝置已經壞了多年,須用一隻鐵皮水桶接水沖刷大便。那樣的鐵皮水桶如今在市面上已經見不著了,幾乎是一件文物。如此等等莫仁並不以為意。他在一張破沙發上坐下來,灰塵立刻騰得老高,使他使勁地打了三四個噴嚏。為這幾個噴嚏莫仁不禁歡呼,連聲道:“太舒服了!太舒服了!”

弄得劉通十分迷惑,不知道這是在誇他的居住環境,還是在說噴嚏本身。好在莫仁到達時已近傍晚,白日將盡,加上是初來乍到,一時間不好意思直奔主題。他連誇劉通這裡自由自在,不像在自己家裡,一塵不染的像一個展廳。他透露谷聲韻患有嚴重的潔癖,如今他們的女兒也學會制止他在家裡抽菸了……。後來他們下樓去下面的飯館吃飯,兩杯啤酒下肚莫仁已不能自禁,左顧右盼起來。劉通覺得他看飯館服務員時的眼睛神很不對勁,說話的語調也變得十分輕浮——難道說莫仁把她們當成啥了?這可是一個嚴重的失誤。因此劉通將莫仁匆匆拉離開了餐館,免得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

還好,莫仁沒有忘記買單。劉通作出一副要付賬的樣於,如果真的要他付賬身上的錢肯定不夠。他很感謝莫仁有此買單的習慣,對未來幾天裡的開銷稍稍放心。倒不是說劉通有多小氣,不願意花錢招待朋友,而是他根本就沒有錢。如果莫仁事先通知他來清邁的話,說什麼也得借點錢,可對方來得如此匆忙,差一點就暴露了他手頭桔據的情況。劉通很感激莫仁為自己掩飾,雖說後者並不是有心的。

既然由誰買單的規矩已經形成,往後的日子裡劉通只須做出掏錢包的動作來就行了,即使錢包裡空空如也,他也不會因此感到心虛。

劉通沒有領莫仁去他允諾的地方,他們直接上樓回到劉通的住處。一來,這條路是他最熟悉的。二來,雖然劉通看出莫仁準備了足夠多的錢,可領他去花還是於心不忍。好在後者剛剛抵達,雖說有幾杯酒壯膽也不好直接說出此行的目的。

他開始委婉地打聽此地夜生活的情況,劉通裝成無意識地說:目前風聲很緊,掃得厲害,連自己這樣駕輕就熟的人一段時間裡都不敢問津了。劉通說道,這回警察如何的認真,下了決心,抓獲的女孩一律遣返原籍,男的不僅要罰款,同時得管教半年以上。如此聳人聽聞的訊息聽得莫仁臉色煞白,幾乎酒醒。漫長的第一夜就這樣對付過去了,莫仁被讓到劉通的大床上睡覺,而劉通勉強在客廳裡的沙發上棲身。

第二天他們起來很遲,沒吃早飯,短暫的上午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去外面找地方吃午飯,飯後來到一家茶舍,擺開了聊天的架勢。由於前一天晚上劉通的恐嚇,莫仁再也不提豔遇的事了。他們只是喝茶、嗑瓜子,聊一些從前的破事兒,顯得十分無精打彩。作為主人劉通不禁感到內疚,他提議去街上隨便走走,遊覽一番清邁的市容。就這樣他們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一家歌舞廳。這家歌舞廳由防空洞改造而成,位於地下,人口處裝飾成一自然洞穴的形狀。劉通、莫仁於下午三時左右進入此地娛樂,顯得十分反常。和其他歌舞廳一樣,人夜以後這裡才有生意。此刻防空洞裡漆黑一團,一陣陰風襲來不禁使他們打了一個寒戰。他們走過鋼板鋪就的路面,嘣嘣的回聲不絕於耳,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劉通像老手一樣地大聲吆喝:“有人嗎?有活動嗎?”櫃檯後面轉出一位面目模糊的中年婦女,驀然問道:“先生要玩點什麼?唱歌嗎?”劉通說:“唱歌?那總得有人陪吧?”中年婦女說:“好說好說,先生先請進去看看吧。”於是他們被領進一間側室,摁開燈,裡面竟然裝潢一新,並且十分豪華。電視音響一應俱全,一張黑皮沙發沿牆放置,並順牆角拐了過去,足夠坐上七八人。一位女孩在開燈的一剎那突然驚起,和他們打了一個照面便消失不見了。由於她走得匆忙,菸缸上還留著沒有抽完的半截香菸,此刻香菸嫋嫋,煙縷呈現出碧藍的筆直形狀。一隻揹包被留在沙發上,顯然是女孩匆忙中未及帶走的。劉通在沙發上坐下來,裝模作樣地撿起女孩的菸屁股來抽,過濾嘴上明顯地沾有口紅,他並不以為意,甚至還有某種程度的得意。劉通作出一副資深老手的模樣,實際上虛得要命,如果稍加註意就會發現他的手在不住戰抖。他一面抽菸一面嚷嚷:“人呢?人呢?怎麼見我們一來就跑了?”中年婦女端進來兩杯綠茶,說:“馬上去叫馬上去叫。”後來她也走了,包間裡只剩下劉通、莫仁兩人。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很興奮,大聲地喧譁著,山洞將他們的聲音傳回來以壯聲勢。到後來他們覺得此間的唯一實體就是這些回聲了,甚至發聲的人也已消失。這地方的確太大了,或者人太少了。迫於某種空間的壓力,他們說話時逐漸壓低了聲音,甚至於過於低沉了,就像兩隻長期生活於地下的渺小動物。這期間有人在門口探了一下頭,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人已經不見了。劉通又嚷:“人呢?人呢?”除了回聲,並無人搭理他們。就這樣他們的氣焰漸漸地被消磨掉了。又過了大約十幾分鍾,剛才從這裡離開的女孩回來了,一進來她就抓起自己包,並緊緊地抱在懷中。

劉通抓住機會和她說話,問她願不願意互相認識一下?女孩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說她不知道什麼叫認識,又說不是已經去叫人了嗎?她明顯地戒備他們,並且急於擺脫,一面說話一面向門邊挪動。可如果她真的要走,並沒有人攔住她,她為什麼要這麼步步為營呢?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完全沒有必要向他們解釋什麼,女孩的反應十分讓人奇怪。她一面後退一面說著不知所云的話,什麼馬上要過節了,她要趕回家鄉去,可不能弄出什麼事情來,那就麻煩了。又說她的身份證在表姐那裡,而表姐住在城南的某處,最近去旅遊了,不在家。如此等等,讓劉通、莫仁一頭水霧。後來她終於退了出去(帶著她的包),並從此不見了蹤影。

女孩走後再也沒有人進來,無論劉通怎麼嚷嚷都無濟於事。他們越坐越冷,越坐越怕,終於十分不甘地站起身來,走出包間,來到陰森潮溼的地道里。中年婦女仍站在櫃檯後面,向他們露齒而笑,打招呼道:“不再坐坐啦?”直到走出防空洞他們才想起來,人家沒有收他們的茶錢,以及包間費(他們在包間裡至少坐了有半小時)。如果說店家想敲詐他們,顯然不是那麼回事。如果說是做生意,為何要這麼鬼鬼祟祟?劉通說:“莫非他們把我們當便衣警察了?”莫仁隨即反應過來,二人當下指著對方的褲子不禁大笑失聲。問題自然出在褲子上。原來他倆穿著一模一樣的兩條褲子,這褲子是劉通去看莫仁時買的,後者統一付的賬。再看上身,兩人都穿著深棕色的T恤,劉通的那件是夾克式的,莫仁的較長,一直垂到胯下,是真正的新款。雖然價格相去甚遠,遠遠一看大模樣也差不了太多。再看二人的長相,一個濃眉大眼,臉呈國字形,一臉的正氣(莫仁),一個獐頭鼠目,滿臉疙瘩和暗瘡,表情邪惡(劉通),這兩副嘴臉正是便衣警察典型的兩種長相,它們之外的型別即使有也不會太多。人家把劉通二人當成便衣警察完全是有道理的,這從他們的褲子、上衣、嘴臉及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著要找人的表現都可以得出這一結論,至於到底是哪種因素使店家確信無疑這就不得而知了。沒做成壞人,倒做了一回便衣,如此經歷的確是匪夷所思的。它使劉通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因時間地點條件的不同,人生的角色完全是可以互換的。從此他們便以便衣的自我感覺堅定地走上了壞人之路。

他們一連走訪了七八家歌舞廳和咖啡館,每到一處劉通都大聲嚷嚷:“有人嗎?有人嗎?”每一次他都以這些地方沒有豔遇為由退出來,劉通的意思很明白:不是我沒有領你去找,而是風聲太緊,她們都躲起來了。自從有了防空洞的遭遇,莫仁對目前的嚴峻形勢已有基本的認識,在此惡劣的情況下劉通仍冒著風險為他尋找,怎能不令其感動呢?對劉通來說,大聲呼喚的氣概既說明了他在這方面的膽識,同時又不必真的面對女孩作陪的尷尬局面,何樂而不為呢?

因此越是女孩們隱而不出,他越是執著地呼喚和尋找,劉通變得越來越有勁了。

他們走進一家叫九隱的咖啡館,一進門劉通就嚷道:“有人嗎?”沒想到一位中年婦女(又是中年婦女,並且長相與防空洞裡的那位極其相似)應聲而出,極爽快地答道:“有有有。”她向邊上一指,說:“我們的女孩個個漂亮,包先生滿意。”劉通、莫仁這才看見一張桌子上正聚著四五個女孩在打牌。聽見客人嚷嚷她們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過頭來張望一番。劉通他們被看得心裡發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隨後女孩們轉過臉去繼續打牌,就像將要發生的事和她們毫無干係一樣。中年婦女過來圓場,執意將劉通、莫仁拉近玩牌的女孩,以便能看出個美醜究竟。劉通趁機對莫仁說:“你去挑人,我幫你去看地方。”說完掀開一道布簾便走到後面去了。九隱內的有效空間其實很小,除進門處十來個平方的前廳(排列著三四張桌子,其中的一桌小姐在打牌)外,門簾後面另有十幾個平方。這十幾個平方被隔成兩半,中間是一條狹窄的走道。每一廂又用木板隔出數個極小的卡間,裡面設一桌一椅。那椅子比一張普通的椅子要長,比兩張普通的椅子要短,直接鑲嵌在木板上,如果兩個人坐進去只能採取緊密相擁的姿勢,或者一個人坐在另一個的懷抱裡。

劉通手持打火機去每個卡間裡察看一番,都不見有人。當他出來時莫仁仍站在原處,老闆娘硬是將莫仁的手與一位女孩的手拉在了一起,她一面招呼著另一位女孩,顯然是為劉通準備的。牌局已散,剩下的兩個女孩打著哈欠,用難聽的方言相互笑罵著,一面收拾著自己的包,準備離開,顯然覺得這裡已經沒有她們的事了。莫仁滿頭大汗,可憐兮兮的目光正向劉通求援。他的這副樣子不禁刺激了後者。雖說和莫仁一樣,劉通並無更多的經驗可言,但此時此地卻不能退卻。關於劉通是一個生手的秘密此刻變得如此重要和關鍵,既不能讓老闆娘看出來,以免被人欺負和訛詐,也不能讓莫仁察覺,否則長期以來劉通營造的面子便會毀於一旦。

對劉通而言這實在是至關重要甚至是性命攸關的時刻,其嚴重性遠遠要大於莫仁此刻面臨的考驗。好在後者的怯懦激勵了劉通,加上剛才去卡間裡轉悠了一番,使劉通心神稍定。這時他做出了一個無比明智的決定:自己不要。也就是說只需一名,用來陪伴劉通的朋友,也就是莫仁。而劉通之所以來這種地方完全是為了盡地主之誼,其目的是為老同學保駕護航。

自從劉通表示不要,立刻體會到了無欲則剛的境界,為朋友積極張羅又說明他是這方面的老手,深諳此道,潛臺詞甚至是玩得多了,已經厭倦,在別人看來的新鮮刺激已不足以喚起他的熱情,就那麼回事。有了這樣的自我感覺,一切便順理成章起來。劉通甚至要求另外兩位慢走一步,讓他的朋友看看清楚,篩選後再說。莫仁窘迫得不行,別說對幾位加以仔細鑑別,就是坦然地看上兩眼也不能夠。自從老闆娘將一位女孩的手塞在他手裡,他一直緊抓著不放。老闆娘問:

“不錯吧?我推薦的準沒有問題。”莫仁說:“不錯不錯。”完全像應聲蟲一樣。

劉通讓老闆娘不要干擾他朋友的思路,說:“不要緊張,看準了再說,不滿意就換。”

最後他反覆問了莫仁幾遍:“看準了?”“看準了。”“就她了?”“就她了。”

劉通這才鄭重地對莫仁牽著的女孩說:“把我的朋友伺候好了,也算是給我一個面子。”此言一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切都是那麼的流暢通順,如行雲流水,誰又能想到劉通是第一次招呼朋友呢?看來他絕對是這方面的天才。以前只是由於生活貧困有關的才能沒有機會得以發揮,這真是莫大的悲哀。當然,此刻經濟方面的問題仍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否則的話他也不至於不給自己找一個了。劉通清楚自己的皮夾子裡沒錢,付不出小費,總不能讓莫仁來到清邁自己沒能請他還要讓他出兩個人的吧?那也太說不過去了!莫仁請自己吃飯、喝茶倒也罷了,菸酒不分家嘛。可小費總得個人擔待,沒聽說在這上面請客的。要是莫仁知道這樣的規矩,自己掏腰包也不該有所抱怨。劉通沒錢,頂多不招而已。退一步想,幸虧如此,由於沒錢招他才能做到如此鎮定。劉通不禁為自己絕處逢生、另闢蹊徑、化被動為主動的能力而得意起來。看來一切事在人為,劉通因種種原因而不能成為一名好人,卻意想不到地扮演了正義化身,此刻搖身一變,又成了名符其實的中間人。

隨後莫仁和女孩走進裡面的卡間,劉通在前廳裡的一張桌子前坐下,餘下的三位不見了,只有老闆娘留下來陪劉通說話。她一直在勸劉通也找一位,後者擺手道:“沒意思,沒意思。”他問老闆娘近來生意如何?對方謙遜地說:

“就那麼回事,你不是看見了嗎?白天沒客人。”這樣交談幾句之後劉通便緘默不語了。一來,他拿不準像現在這樣閒聊算不算陪坐?雖說對方是老闆娘,但風韻猶存,親自下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一來言多必失,老闆娘可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閱人無數,要是被她看出破綻來那就麻煩了。好在她和他說話時並沒有坐在桌子旁,而是站在吧檯後面,因此也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生意。劉通掉轉頭去,默默地注視著窗外的街景和行人,以及過往的車輛,一面拍著隨身帶來的香菸。既像是在沉思,又像在打盹,實際上他是在給莫仁放哨。店堂裡一時間寂然無聲,布簾後面也沒有任何動靜。街市的喧囂透過門窗傳進來,老闆娘在劉通的身後翻著賬本。劉通一連抽了六七根菸。突然,女孩從裡面的卡間裡出來,走到桌子前,向劉通借打火機一用。劉通以為莫仁要抽菸,因此連同煙盒一起推過去,可小姐只拿了打火機便回到簾子後面去了,讓劉通好生納悶。他正在奇怪,女孩從布簾後面探出頭來,向他招手,說:“你的朋友叫你。”

劉通離座走進布簾後面,走道里一片漆黑——那打火機並沒有派上用場,既沒用來點菸池沒有點燃桌子上的蠟燭。十幾秒後劉通的眼睛才有所適應,看見兩個蜷縮在卡間裡的人形輪廓,四隻眼睛熠熠生輝,如同待在洞穴中的野獸。女孩坐在莫仁的懷抱裡,身體不停地扭動著。對方的姿勢也很放鬆,一手摟著女孩的腰,一手撫摸著她的臉蛋兒,表情卻很尷尬僵硬。這副表情顯然是針對劉通才有的,而浪蕩的姿態說明在過去的半小時裡他們的進展。莫仁的臉上浮現出靦腆謙卑的怪笑,難為情地說:“她說就在這裡……”“這裡?”劉通質疑道,“連個轉身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辦事呀?”女孩說:“沒事的,我們都這麼慣了的。”

接下來莫仁再無聲息。劉通代表他的朋友與女孩討論了各種幹事的可行性前提。既然這裡可以就沒有必要到別處去了,比如去別的地方開房間,又何必花那個閒錢呢?況且莫仁已急不可待,就等劉通下令開始了。既然朋友如此信任,就更不能不考慮到他的安樂(安全和快樂)。劉通堅持讓女孩領他去樓上的房間看一看。

那房間並非專門的地方,乃是平日裡小姐們的起居之處,簡陋寒酸不用說,而且與隔壁的某個顧客盈門的電器商店相通。除此之外後面只有一間廚房,是密封的,油膩骯髒不堪。劉通無法設想他的朋友在鍋臺灶具間冰涼的磁磚上與女人纏綿,即便如此還得收高得不近情理的場地費,標準不下於四星級飯店裡的豪華套間。雖說費用由莫仁自己出,但也不能讓人家把他當成冤大頭來欺負。就是女孩本人也認為完全無此必要,就在卡間裡解決不就完了?何苦要那麼鋪張浪費呢?她之所以開出一個天價不過是要阻止莫仁去別的地方。在她看來卡間裡最好,既便宜方便,又因為空間窄小保暖不容易患上感冒。

他們接著又討論起其他問題。女孩突然生氣了,提出讓劉通出去給自己買菸。

一瞬之間劉通回憶起自己畢竟也是大學畢業,即便落魄潦倒至此畢竟也是一個知識分子,偶爾客串一下角色扮演那是沒有問題的,像真正的中間人那樣徹底無我還是不行。劉通自尊的感情被刺激起來,斷然拒絕了女孩的要求:“你搞沒搞錯啊?要我去給你買菸!”為報復這個侮辱了他的女孩劉通索性攪黃了她的生意。“這地方有問題,太不正規了,不衛生也不安全,我們還是換地方吧。”他對莫仁說。

後者於是起身,整理好衣服跟著他出來了,將一臉沮喪的女孩留在卡間裡。雖說沒有成功,莫仁總算體會了一點。此外他還得到了女孩的一個號碼,被臨時寫在一截手紙上面。這截手紙此刻被莫仁緊緊地攥在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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