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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風山漸 (1 / 3)

李傑廠裡的資產小几億銖,他打牌的時候多少有些和黃友歡鬥氣。也難怪,在黃友歡進入他們這個已經形成一段時間的圈子以前李傑已經隱隱地成為他們的領袖了。他決定他們晚上或中午在哪裡吃飯,除非是確實有原因,他召集的牌局沒有人不來,他噶得最大。其他人沒這個實力也沒這個性格。

黃友歡是個例外,他不太在乎錢。

在上面這句裡面,有時候黃友歡連太字都省略了,猜猜看,黃友歡的一生能有幾個太太?

黃友歡手裡有三個二條,一個三條,另外還有三個三餅。其他牌成型了,也可以忽略不計。看得出,他胡么雞,三條,四條。

黃友歡清楚地知道DMI,MACD,KDJ,RSI等等這些指標的定義,演算法,誰發明的,甚至發明時間。他背得出π後面3.14159 26535 89793 23846 26433 83279 50288 41971 69399 37510 58209 74944 59230 78164 06286 20899 86280 34825 34211 70679 82148 08651 32823 06647 09384 46095 50582 23172 53594 08128 48111 74502 84102 70193 85211 05559 64462 29489 54930 38196 44288 10975 66593 34461 28475 64823 37867 83165 27120 19091 45648 56692 34603 48610 45432 66482 13393 60726 02491 41273 72458 70066 06315 58817 48815 20920 96282 92540 91715 36436 78925 90360 01133 05305 48820 46652 13841 46951 94151 16094 33057 27036 57595 91953 09218 61173 81932 61179 31051 18548 07446 23799 62749 56735 18857 52724 89122 79381 83011 94912……500位數字。這並不是網上查的的,任何人隨時都可以找他確認,讓他當面背一遍。原來他還只是為了顯擺,甚至一開始只能背到36位,他想別人在和自己交談時,絕大部分人沒法確認36位以後的數字是真是假,他們甚至不喜歡x知道自己背到多少位了,只要足夠久,任何時候停下來,他們都會張大嘴巴,表示敬佩並在心裡默默嘲笑他是個大傻瓜。

但後來黃友歡反對自己這樣投機取巧。當他下定決心做一個賭徒以後,他真心覺得要做一個成功的賭徒,最大的問題是一定要虔誠。他看過馬洪剛和另外兩個賭徒在電視上比賽出千,他們以作弊為榮,打著反賭的幌子掙錢,他默默地看著,漸漸就看出了他們西裝下面藏著的小。一個真正的賭徒,是靠自己的智慧和心理去贏得賭局的。出千,活該被斬。黃友歡就把這五百個數字記在紙上,有空沒空就看,不到一個月,就爛熟得像個滾瓜一樣,輕鬆背出。

現在已經打出來三個么雞了,外面有兩個七條,黃友歡手裡還有兩個。四條一個沒有出來,說明別人至少成對了。他還有一個三條,另外幾張三條也沒出來。這樣胡么雞的機率是0.025,三條是0.138,四條0.055。三條機會最大,但從經驗上說,三條他們是不會打出來了。

黃友歡畢業以後,還買過幾本泰蘭棋藝出版社出的《麻將機率與打法》之類的書,這家出版社現在已經改倒閉了。人們都認為自己很聰明,但是人大多數其實都是碌碌無為之徒。黃友歡相信李傑他們從來沒有研究過機率在麻將上的應用,當然,他自己也不是很精通。當他無意中向他們提起這本書時,他們都深不以為然,成飛甚至說,我從來不信這些狗屁東西。

他現在誰也不信。他的表弟原來跟著他幹,幹著幹著就跑出去自立門戶了。搶他的客戶不說,還在外面詆譭他的聲譽。這是他那次尾牙醉了後躺在黃友歡車子後座上說的,黃友歡斷斷續續聽了個大概,他吐的滿車都是。第三天很歉意地對黃友歡笑,但只是笑,也沒什麼表示。以後每次見他,他笑起來都是很歉意地。

他表弟得罪了他,他因此好上了酒。但每次稍微喝大點,他就罵政府,沒聽過他在眾人面前罵過他表弟。後來也有人隱約地告訴黃友歡他對他表弟很苛刻,他表弟媳婦生第一胎時大出血找他借錢他都說沒有。

黃友歡抓起一張牌來,是北風。

他食指和小指抓著這張牌,大拇指的指紋是鬥,鬥主財。他用這主財的鬥輕輕摸過這張牌,很熟悉,是北風。北風吹,大雪飄,人家的閨女有花戴。以前在達府的時候,他去上班,如果是冬天,北方的天氣總是很讓人嚮往。同一個辦公室的張師傅就會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輕薄塑膠袋套著的花幹夾饃出來,這是他的早餐。花幹就是像工業品一樣有花紋的豆腐乾,賣早點的人把剝了皮的雞蛋,大肉和花幹放在一起煮,那湯濃得就像政府。政府的味道也是看起來黑,但聞起來絕對香香的。饃不是蒸的,是用廢棄汽油桶裡麵糊上泥打製的,爐膛燒炭,上面一個平底蓋,很油,因為他就在這個上面烤饃。他有一張包了鑌鐵頁子的辦公桌,這是他批改麵粉的憑證。他伸出手去,在一個菜油盆子裡溼手,去揪一個黑五類一樣的麵糰出來。揉它,揉自己女朋友一樣用力,他踮起腳把它壓扁,像壓著打自己孩子一樣使勁。他們說他們在一起已經十幾年了,那個女的小時候患過小兒麻痺,現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負責收錢找錢,他把這放大了的十銖一個的白餅在爐蓋上烘,烘得一面稍微黃得上了一點色,就像黃友歡一樣,黃得正正好,有一點點色。他再把幽暗橫生的另一面翻過來,再烤,直到覺得足夠硬了,被人拿在手裡已經可以撐住了的時候,他把鍋蓋移開,把黃友歡放入爐膛,當他被像他老婆一樣的人買走時,大多數時候,他被婚姻切開,他的內心那股熱氣,像火山噴發前的灰一樣出來。賣餅者把一個煮熟的滷雞蛋塞進來,再用筷子抹開抹平。或者再加點鹹菜,或者再加個花幹。為了這個局長一般打饃的位子,他和另一個人幹了一架,那人砍了他一刀,砍在大腿上。那人佔了便宜卻進了牢裡。他於是長期地佔著這個位子,做他打饃的局長。黃友歡也是聽張師傅這樣說的。張師傅和坊間傳說中的其他人一模一樣,臉上一直笑眯眯的,嘴上卻整天抱怨廠裡只有兩個不好,這也不好,那也不好。抱怨領導,抱怨工資,然後什麼也不幹,到處轉,和人吹牛聊天,下中國象棋。那個花幹夾饃很熱,像黃友歡的內心,有一次把張師傅裝在褲子口袋裡的一個一次性打火機引爆了,大家都聽見他剛坐下,口袋裡砰的一聲,有一段從阿拉丁裡面傳來的淡藍色煙霧升起來。引得旁邊人都哈哈大笑。他有些尷尬,正好黃友歡唱了一句人家的閨女有花戴,他開始借題發揮起來,哈哈,怪不得早上來得遲,原來和人家閨女看花帶去了。他是嫌黃友歡沒有每天第一個來把辦公室裡的熱水瓶打滿開水,他在黃友歡面前暗示了好幾次。黃友歡裝作聽不懂。大家便轉移了注意力,取笑起黃友歡來。有一陣子廠裡工會組織歌唱比賽,有人上去唱“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渾身脫得精光光……”作為觀眾的大家在臺下哈哈大笑,工會那個十分廠廠長的侄女臉羞得通紅。她以前是他的女朋友,後來他們一起進這個廠以後她很快做了整個廠的團委書記,然後就和他黃了。知道她做評委,他就報了名,然後唱了這首歌,過了幾天,他撈了一個記大過的處分,後來他就走了,去了深圳。很多年後聽說自己開了家工廠,做配電櫃。他們說十分廠的廠長後來因為在廠裡被人舉報出了事,下了臺,沒人收容,他就託人捎話給他,說願意的話可以到深圳找他。他就去了,過去三個月卻又被他打發了回來,他們都說他該,他又把自己的侄女介紹給他,她那時候已經有朋友了。他們都說他天生就是個奸人佞臣。人生無常,漂亮無量。黃友歡唱的是中國歌劇《白毛女》裡的楊白勞選段,因為他的名字起得好,黃友歡想起來,這名字代表著一種偉大的孤獨感,比如說念天地之悠悠,一個人從曼谷開車回達府,路上他就大聲地喊這個名字,楊白勞,楊白勞,漸漸地他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北風是閒牌,這一局對所有人無用,鍋裡已經有三個了。於是黃友歡往鍋裡再仔細一看,A總剛才打的是一張么雞。絕么雞。打麻將的把某個牌的第四張稱為絕張,也就是最後一張。A總心真狠,他猜到黃友歡有可能是么四條,因為外面沒有二條三條。他看出來自己有些悶悶不樂,便知道很可能最近股票上出事了,黃友歡自己估計難免也和他們透露過一點。A總打出這張牌前故意問他股票咋樣,也許就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牌局已經進行了十個多小時了,他們是下午一點一刻開始的,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大家都沒有吃晚飯。

彼此疲憊不堪。因為勝負未決,估計都得強撐下去。黃友歡最長的一次連續打牌36個小時以上,中間就吃了一碗泡麵,還只吃了幾口。

但黃友歡現在已經不能再胡他了,自己已經抓了牌了。

顧小敏給他發了一封郵件。她居然有自己的郵箱,肯定是那次給的名片她沒有丟掉。這郵件沒有題目,她應該不經常發郵件的。黃友歡看了下傳送時間,是在她回家後大約半小時的樣子。傳送人是[email protected]

郵件裡面正文空白,沒有內容。但是有附件。黃友歡便下載了附件,開啟后里面是一幅掃描後的圖片。

上面有傳真號碼96189139393。這是星球啤酒的官方傳真。黃友歡第一反應就是,這幫人也太笨了吧,就不怕人查?再一想,這是特殊渠道的,肯定是發給足夠信任的人的,是想到他肯定不會外傳的。

這是一份星球啤酒的股東名單。前十名和我在時時盈信軟體F10裡面看到的公開資訊已經有所不同,最後寫的是截止期2011年23月10日。這是一個月前的最新股東名錄,這是交易所流出的,很明顯,這是違法行為。

但關他什麼事。他只是個屁民,只是個賭徒。不過黃友歡沒有在上面看到顧小敏的名字。

顧小敏發這個給自己,目的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暗示她有特殊渠道瞭解到這家上市公司的內幕訊息,希望自己加碼買入。

天快亮了,黃友歡一宿沒睡,本來也睡不了多久。他心裡很亂,一想到公司賬上正好有9000多萬的貨款,是中東一個大客戶買裝置的預付款,他就心神不寧。

喝了杯咖啡鎮定一下,好不容易等到上班前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黃友歡匆匆趕到營業部去,顧小敏還沒來,他碰到蘇總。蘇總穿了一件紫色的裙褲,不長不短,正好到膝蓋。泰國一般人雨季很少穿裙子,因為不太方便。打了個招呼,蘇總說你怎麼這麼早啊?是啊,黃友歡也在想,我怎麼這麼早?

顧不上避嫌,他直接問她顧小敏一般幾點來啊?她說這個也不一定。說完她開始盯著黃友歡,她知道她後面肯定還要說點什麼。黃友歡是想說,但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說起。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蘇總曖昧地笑著進了她自己的辦公室。

顧小敏的電話打不通,傳來的都是忙音。黃友歡臉上發白。於是給她簡訊留了言,半小時過去了還沒回。快開盤了,他決定採取行動。

他走到蘇總辦公室門前,敲了一下,沒聽見裡面的回答。逡巡了幾秒,便直接推開了門,闖了進去。蘇總一臉詫異,因為她正在和一個員工談話,剛才來不及應答。黃友歡看著她,她看著黃友歡,大家一瞬之間都有些尷尬。稍等片刻,蘇總揮了揮手讓那個員工先出去了。

黃友歡趕緊把列印出來的檔案遞給她看,她面色凝重起來,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個?

黃友歡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問,顧小敏在你們這裡用誰的名字開的戶?他問得很急,她沒有追問,說我查下。

過了漫長的幾分鐘,好像武裡南聯隊和曼谷俱樂部踢一場聯賽一樣慢,她說,顧小敏在我這裡有兩個戶,一個是她媽媽的,叫萬青妹。

萬青妹在前十里面,持有50多萬股,看來這個名單是準的。

黃友歡扭頭就走。

他偷偷帶好了所有辦銀行手續需要的東西,財務章,法人章,身份證。我找了一個認識的科長,以前辦驗資的時候給他塞過錢,後來還一起吃過幾次飯。他本來推說這樣不行,後來他急了,說顧科長我能單獨和你聊下嗎?見狀他便沒再多問,打了個電話下去,下面一個女辦事員很快開好了一張本票,9500萬,公司裡所有的一切都在黃友歡手裡了,他準備梭哈。

傑西.利弗摩爾在他的作品裡面說,價格總是沿著阻力最小的方向發展。這是一部毫無疑問的偉大作品,黃友歡讀了很多遍。他唯一懷疑的是這不是出自他的手筆,更合理的猜想是這是一部偉大的代筆作品,裡面糅合了許多傑出交易者的故事,就像巴爾扎克的作品一樣,提煉了人生,並修正了色彩。

一個賭徒,是不會信命的。每個賭徒,都把稍微獲得的成功歸功於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把失利視作是命運的不公。但是那一天確實非常奇怪。

如果說“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是一種偉大的孤獨,黃友歡覺得自己現在是在做一次偉大的投資。他內心滿是焦慮,又滿是自豪。確實,如果成功了,他的確可以一飛沖天,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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