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
北京城。
大清早還風和日麗的天空到了巳時忽然陰雲漠漠,狂風怒號,俄頃便大雨滂沱,將這座二百多年的國都籠罩在雨幕之中。
朱慈烺坐在略顯破舊的鐘粹宮裡,望著窗外的雨幕怔怔發呆。
“我這是穿越了?不就參觀完故宮後在景山歪脖子樹下面來了張自拍,天空打了個響雷,這就給我送到明末來了?”
太子朱慈烺今年十五歲,前幾日感染了風寒,身體一直抱恙。
這幾日又受到大順軍攻城的炮聲驚嚇,夜不能寐,頭腦昏沉,以至於被半個時辰前突然炸響的驚雷嚇的短暫暈厥,睜開眼睛的時候便已經換了靈魂。
“我一個吃全勤的歷史小說寫手,我踏馬招誰惹誰了?”
朱慈烺欲哭無淚,自己既不是兵王也不是科技小能手,就一個不入流的網路作者,這幾天為了寫穿越成崇禎兒子的小說來參觀故宮和煤山,竟然一個驚雷給自己送到明末來了。
“倆小時前老子還在鍾粹宮裡拍了十幾張自拍,轉眼就給我送到三百八十年前的鐘粹宮,我上輩子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朱慈烺睜開眼睛後一眼就認出了鍾粹宮的佈局,又看到掛在牆上的黃曆清晰的寫著“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因此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穿越成了大明朝的最後一個太子。
“我朱賜良和朱慈烺也不同名啊,你讓我穿成朱允炆、朱高煦甚至朱祁鎮這個瓦剌留學生都好,為啥讓我變成明末太子?”
朱慈烺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隱約間看到窗外已經飄起了雪花。
好死不如賴活著,就算變成堡宗這個叫門天子,至少還能活下去不是,甚至後來還復辟成功又做了多年的皇帝。
而朱慈烺呢,在闖賊攻破北京後被各方搶來奪去,最後不知所蹤,到死都沒娶上媳婦。
再退一步來說,就算讓自己穿越成朱慈烺,早個七八年也好,至少那時候盧象升、曹文詔、孫傳庭這些名將還在,洪承疇還沒有降清,甚至有機會說服崇禎遷都南京……
而現在呢,三月十八,距離朱由檢自掛東南枝已經只剩下幾個時辰,自己拿什麼來力挽狂瀾?
躺在床上定了半個時辰的神,朱慈烺已經完全繼承了這一世的記憶,也接受了現實。
“再有半天紫禁城的大門就要被那群賣主求榮的文官給焊死了,老子還踏馬的等什麼,跑路啊!”
捋清了當前所處的環境,朱慈烺一骨碌爬起來準備開溜,也不管朱由檢這個即將上吊的便宜老爹了,也不管大明的江山了。
“我踏馬的一天福都沒享,我憑什麼頂這個缸?大明社稷與我何干?”
朱慈烺也顧不上身體虛弱,來到衣櫥前就是一陣翻箱倒櫃,希望能夠找到幾件老百姓穿的粗布麻衣,可讓他失望的是一件都沒有。
“來福,去給我找一件……”
朱慈烺話音未落,門外就響起小太監徐來福的聲音:“見過王公公!”
“嗯,太子爺好些了麼?”
門外響起一個尖細的中年太監聲音,朱慈烺憑記憶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了這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的聲音。
“回王公公的話,殿下用過早膳後又睡了。”
徐來福的聲音有些膽怯,顯然對這個紫禁城第一大太監有些懼怕,以至於答非所問。
王承恩沒有搭理徐來福,而是尖著嗓子喊道:“太子爺,皇爺命奴婢來召你去奉天殿敘話。”
朱慈烺猶豫了片刻還是整理了下衣衫推門走了出來,不更換衣服怕是連這紫禁城都走不出去,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雨勢已經小了許多,變的淅淅瀝瀝,夾雜著零星的雪花。
“太子爺請!”
王承恩上前給十五歲的朱慈烺撐起雨傘,恭恭敬敬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自從大順軍逼近北京城後,年屆四旬的王承恩被崇禎皇帝委以重任,命他監軍京師,並監督北京內外城的一切防禦,因此看上去一臉疲倦。
“王公公為國操勞,不必了。”
朱慈烺謝絕了王承恩,冒著細雨快步走向奉天殿。
記憶中好像朱由檢這個便宜老爹並不甘心幾個兒子被闖賊俘虜,因此給朱慈烺三兄弟準備了民服,喬裝打扮成百姓後分別交給了成國公朱純臣和國丈周奎,希望能送三兄弟逃出京師。
腦袋都快要搬家了,還在乎細雨淋溼衣衫麼,能早走一刻算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