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便是相信,顧娘子說他們是“知己”,那必然就是“知己”。
因為若是有旁的私情,顧娘子會說“我與時大人情投意合”,而不是強調“知無不言的知己”。
陡然,時安夏回過味兒來了,“所以,我父親說要和你成親,其實是假成親?”
顧娘子繞了這一大圈,總算回到了原點,垂眸默了一瞬,才答非所問,“公主也可以這麼理解。在甘州的時候,時大人就常跟民婦提起您的母親。每每說起,尤其喝了點酒以後,他就會痛哭流涕。有一次,他跌跌撞撞摔倒在地不肯起來,嘴裡一直喊‘楚君我錯了,你原諒我’……”
時安夏:“……”
魏採菱:“……”
就,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好。
顧娘子道,“自那之後,時大人許是覺得他最丟臉的樣子已被民婦瞧見,除了當民婦是知己,也算是親人。我甘州的府上,還有時大人居住的院子。”她頓了一下,又道,“其實這處宅子裡,我也給時大人留了院子。他願來住兩日就住兩日。”
時安夏:“……”
怎麼說呢!一個人的運氣得有多好,才能一輩子做對了一件事,就得到了這麼大的福報?
她看得出,顧娘子是真心待人的。
顧娘子輕聲道,“前幾日,時大人心情十分糟糕,過來住了一晚,央我陪他飲酒。他說,公主您的母親要與楚笙先生成親了。他必須要趕在您母親之前先成親才能挽回顏面,所以央著民婦假成親。”
魏採菱:“……”
挽回顏面!又被我夫君說中了!果然,蠢爹還是那個蠢爹,幹得出這種蠢事。
時安夏心累,“難為顧娘子了。”
可真是好脾氣啊!這麼任由她那蠢爹瞎胡鬧。
顧娘子卻搖頭,“其實民婦猜測,時大人或許不止是為了挽回顏面,真正目的許是……想要逼您母親回心轉意。而他並不知道要如何挽回一個人,所以出此下策。民婦勸過他,莫要弄巧成拙。唉,時大人執拗起來,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事已說到這個份上,顧娘子不介意說透,“時大人既然執意要假成親,民婦便是遂他意,幫他一次。當然,民婦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抬起頭,對上公主溫和的視線,“大家稱我為‘顧娘子’,都以為我孃家姓顧,未曾成親。其實是我夫家姓顧……”
一個女子撐起一個家,而且撐起的是一個大家,其中的壓力和艱辛可想而知。
顧娘子的夫君早逝,遺下孤兒寡母。
昔年顧氏族人幾欲逐他們母子於門外,圖謀霸佔其先夫所遺家業。
顧娘子眸中不經意掠過一道狠戾,“民婦亦非善類,略施手段,震懾族中不軌之徒。”
若她真善,怕是早已屍骨無存。如今哪裡還能坐在這,與一個公主訴說度日的艱辛。
在這一點上,時安夏深深覺得,自己的母親唐楚君是不如顧娘子的。
魏採菱卻是在這句“民婦亦非善類”後,才真正升起對顧娘子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