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新導演,又是從演員賽道轉過來的、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新導演,對於包文亮這些四十多歲、已經在演藝圈摸爬滾打很多年的老資格而言,實在是不可能鄭重地對待的。
包括之前包文亮在第一天正式拍攝,就當著他的面抱怨章若之,這個姿態本身就是一種挑釁,一種不把陸嚴河放在眼裡的象徵。否則,哪個工作人員敢在開機第一天、就當著導演的面去挑主角的刺。要挑刺,也是導演來挑——這就是對導演權威的冒犯。
不過,陸嚴河也不想太計較這些。
只要他們沒有影響電影拍攝,能夠順利幫助電影拍好。
沒想到,陸嚴河這邊什麼態度都沒有改變呢,這兩天包文亮的姿態就轉變了。陸嚴河突然就聽不到他的抱怨了。
然後,不僅僅是包文亮,其他跟包文亮差不多情況的老資格們,忽然都不那麼擺譜了。
陸嚴河沒有想到,他對馬致遠反擊的這一炮,還轟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個陸嚴河,看著可不像是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麼溫和啊。”
“這有什麼好說的,這多正常啊,他年紀輕輕就能夠幹到這個地步,你以為人家真是個麵糰菩薩,任你供著揉捏呢?”
“你現在這話夠馬後炮的,之前是誰說他年紀輕,什麼都不懂,只能仰仗我們?”
“這不是這些天過去了,他也一點不犯怵嗎?既不提一些腦殘的、神經病式的要求,又不折騰我們,挺好的。那我還跟他較那種勁幹什麼?”有人說,“你看看他對馬致遠那態度,一點不留情面,發起狠來,直接公開開懟。咱們真要是把他給惹毛了,咱們承受得了他發火嗎?”
“慫了你就直說唄。”
“你不慫,那你繼續硬頂。”
“我頂什麼,我有什麼好頂的?”
“……”
這樣的對話發生以後,並沒有激起任何人的逆反心,相反,在片場,大家對陸嚴河都更尊重了。
“你有沒有發現,劇組的人現在對你都很敬畏?”這天,辛子杏在吃飯的時候,小聲問了一句陸嚴河。
陸嚴河點了點頭。
“好像是被我之前反駁馬致遠的態度給嚇著了。”
辛子杏說:“他們估計是發現你不是他們想象中那個好欺負的年輕導演了。”
“他們……倒也沒欺負我,沒有這麼誇張,只是對我不那麼尊重而已。”陸嚴河說,“要是他們自己的工作沒有幹好,我才不忍。”
“他們的能力和技術確實都是沒得說,不愧也是花了重金請過來的。”辛子杏說,“《情書》能夠花這麼多錢去請幕後的技術人員,我挺敬佩的,這部電影的置景真的是一流。”
《情書》裡有大量的日常性場景。
但是,越是這些日常性的場景,要拍出獨具風格的電影感,難度就越大。
至少,在教室和圖書館兩個場景,都是美術組專門搭出來的。
包括圖書館,要設計出陸嚴河劇本里那種一層層書架、有著舊時光和故紙堆氣息的感覺,美術組是專門精心地做了七八種效果圖,給陸嚴河挑選。
在江芝中心,借書的櫃檯與有陽光的窗戶之間的角度,本來是沒有辦法符合電影拍攝的要求的。
為了讓電影中這個最關鍵的畫面拍出來,也是重新改變了格局,敲掉了登記借書的櫃檯,重新打了一個,就按照陸嚴河印象中、電影裡的那個格局。
而木頭的顏色,要做舊到什麼程度,書架之間的距離,什麼時候的光影最符合電影拍攝的要求,這些都是做了詳盡的整理的。
這也是辛子杏為什麼說,這部電影的置景是一流。
因為用了大量的心思,在形狀、顏色和佈局佈置上下功夫,讓電影拍出來的每一個畫面都是和諧的。
大部分觀眾不一定發現得了其中有什麼奧秘,但大家看到這樣的畫面,都會下意識地感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