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慘如修羅地獄,城主府中還是一片安靜祥和。
“紀雲他怎麼樣了?”提著一桶冰涼井水衝進來的阿狸大喊道。
“還是老樣子——”瑞茲嘆氣道。
阿狸把冒著蒸汽的毛巾甩到了一旁,又用晾涼的毛巾浸透冰水重新給紀雲擦拭。
被扒得只剩內褲的紀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全身呈現詭異的火紅色,面板燙得嚇人。
這般光景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從阿狸醒來時算起。
“譁……”阿狸直接把一桶井水全潑在了紀雲身上,隨著滋滋的蒸發聲,整個房間內水霧瀰漫。
人類的身體根本不能達到如此的高溫,就算紀雲身體異於常人,長時間下去也會被高溫燒壞大腦和內臟。
“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阿狸撲在紀雲胸膛上傷心大哭,熾熱傳來,不一會兒她雪白的面板就被燙出了紅印。
她還是第一次如此感到不能失去一個人,就好像這個人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樣。
阿狸不顧身體上的痛苦,撫著紀雲的胸膛,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希望能把他從沉睡中喚醒過來。
“沒用的~龍息可是比幽冥鬼火還要霸烈的火焰,凡間之水怎能熄滅。我看用不了多時,他就五臟俱焚,化為灰燼了。”瑞茲不鹹不淡的插口道。
“死老頭!都怪你。”阿狸聽了這冷言冷語,心中如被針扎,差點就要衝過去痛扁那悠哉品茶的猥瑣光頭佬一頓。
“小姑娘別魯莽!”瑞茲一伸手,幾支藤蔓憑空而生攔住了阿狸。憑瑞茲的手段,阿狸衝過去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阿狸也清楚自己絕非瑞茲的對手,不過她也沒有什麼好言語,“你都把他害成這樣了,還呆在這裡想幹嘛?”
“不想幹嘛~”瑞茲吹散杯中的熱氣,慢悠悠的道:“我等他爆體而亡,好把龍血丹取出來。”
“龍血丹既然被紀雲吃下,就是他的,你憑什麼拿走。”阿狸怒意上身,自有一股殺氣壓來。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九尾狐族也不是好惹的!”
“紀雲之物?”瑞茲哈哈大笑,“你可知道龍血丹的來歷?它不屬於任何一個人類,因為所有的人類在它眼中都是仇人,所以它才會燒死一個又一個寄主。”
“你們九尾妖族也是上古遺族,對天龍的歷史應該知道的不比我少吧?”瑞茲目光深邃,定定的看著阿狸的雙眼。
阿狸想起了自己在宗捲上看到過的那些隱藏在歷史表面的黑暗秘聞,心中一陣陰冷。
“那你還拿它喂紀雲~”阿狸帶著哭腔,她已接近絕望了。
“我以為他是當代魔主來著——”說到這裡,瑞茲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看來我弄錯了,他挺不了多久就會被那至強龍息焚盡。”
“紀哥不會有事的!”阿狸突然振聲道,繼續不知疲倦的給紀雲越來越火熱的身軀降溫“你一定要活過來,一定。”阿狸望著紀雲木然的面龐在心中暗道,“你是第一個接觸到我的男人,此生此世都是我的男人,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古老的狐族傳說讓阿狸面現潮紅,在聖女失身之日,會有一人成為新的狐族共主。他將得到天人的傳承,護佑瓦羅蘭百年和平。
“痴情種子……”瑞茲評價了一句,繼續品他那杯怎麼喝也喝不完的火中雪。
經過長達三個小時的慘烈搏殺後,巴之黎的防線已經宣佈完全崩潰,人類守軍全軍覆滅。那些勇猛砍殺以一擋十的獵魔隊員,終究是抵擋不了百萬獸軍的洪流,在城牆破碎的剎那間被踩成了爛泥。
城內的居民放棄了對抗,在這猶如天怒神罰的災難面前,人類的力量太過渺小,渺小的讓人絕望。他們挖出了窖藏百年的美酒,宰殺了千金不換的珍獸。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瘋癲之狀,如到了西天極樂。
這是最後的狂歡,是為地獄之行的餞別。
“月兒小姐躲進密室吧,外面那些人已經瘋狂了。”紅樓內,金牙老鴇正在勸阻著一筆一畫塗描著那秦揚畫像的林月兒。
“嬤嬤,你快些逃走吧!我是不會離開這紅樓的,我相信他終有一天會回來。”危難當頭,這青樓女子表現得到比大多數人都要淡定。
沒有了制度制約的人類比魔獸更加可怕,他們眼睛閃著可怕的慾望火光,從庭院四周湧進了紅樓。
花魁娘子豔名遠播,他們都想在臨死之前能一親芳澤。花魁床上死,做鬼也夠本了。
“行,老奴和他們拼了。”見眾人快要爬上二樓,金牙老鴇決然的看了林月兒一眼,開啟門衝了出去。
血水、慘叫、獸吼、屍體,如末日來臨的景象。
林月兒毫不在意,這座城註定要覆滅了,沒有人能逃得出去。她有的只是放下執著之後的輕鬆,“秦郎,萬水千山,星河無際,我不能再等你了。”筆觸一停,那幅素描被她描畫的煥然一新。就像,就像秦揚剛贈於她時的模樣。
金牙老鴇的悲呼傳來,那些餓狼一樣的人終於衝上了二樓。
林月兒舉起了裁紙用的剪刀,毫不猶豫的捅進了自己的心窩。
血如泉,情絲斷。此生夢破,怨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