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夜,天雲涼薄。
有一人於疏星之下靜默佇立,烏黑深邃的眼眸被皎潔月光籠罩,泛著迷人色澤。那俊美的五官,濃密的眉,微卷的睫毛,上揚的唇,無一不在彰顯男子的高貴優雅,他的容貌教女子也黯然無光。
翹一站在遠處似是看愣了,嬌媚的臉染了一抹紅暈。清風掠過,她這才向他行去,搖曳生姿,“見過司君。”
是啊,這樣妖孽的男子,世間除了魔界司君瑞守南,還能有誰?
瑞守南轉身,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有幽幽的光。他黑色的雙瞳看不見半點情緒,透明到像看穿了世間所有,無情更不屑於情。
“說。”
冷冷一字澆不滅翹一的大好心情。她只在心中暗自竊喜這一天終於來了,站在他面前,離他不過咫尺之遠,甚至能夠清晰地看見他散在耳邊的發。
“稟司君,她在破訥阿已經待了六天有餘。翹一覺得是時候了。為避免夜長夢多,還請司君移駕破訥阿。”
瑞守南點頭,正欲移步,卻見四周湖水不平,隱有乍破之勢,遂停下。
湖面上一女子腳踩清波,緩緩而至。她面板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淡掃蛾眉目光如水,鬢間碎髮隨風拂玉面平添淡淡風情。一身淡藍長裙,芊芊細腰不盈一握,如畫中女子,綽約多逸,婉如清揚。
她徐徐走近,取下搭在臂上的黑雲斗篷為瑞守南披上。一股龍香慢慢在空氣中逸開,淺淺的,海底泥土的清香中混雜著絲絲腥味,那是大海的味道,是龍族獨有味道。
翹一呆住,看著那女子溫柔地替他繫好錦帶,在他面前妍姿巧笑,目含秋波。原來這就是西海龍女,她的風情她的美,勝在淡漠如畫,偏又刻入骨髓,難以忘懷。不像自己,只懂嬌媚,只懂賣弄風情。
在她面前,翹一覺得自己再無顏色。曾自恃的美貌遇見她,便像是人間只知扭動腰肢的青樓戲子遇見高貴雍容的大家閨秀。自己是那麼的渺小,那麼可笑。難怪杖黎行會說她永遠也比上西海龍女,難怪杖黎行會告訴她西海龍女高貴優雅,風姿綽約,難怪,難怪……
瑞守南握住她的柔荑,眼中沒有半絲波瀾,“你怎麼來了?”
她低頭淺笑,“見你許久不回冥宮特來看看。”
“龍雩,你先回去。”
原來她的名字叫龍雩,雩目宜笑,連名字也這麼好聽。翹一黯然。
“嗯。”龍雩隨即轉身離去,空氣中的龍香久久不散。
由始至終,龍雩沒有看過翹一一眼,究竟是不屑還是別的原因,無人知曉。
瑞守南看一眼久久不能回神的翹一,開口提醒,“走吧。”
邁進來第一步時,瑞守南就後悔了。他向來最愛整潔,而破訥阿里面雜草叢生,鼠蟻眾多,泛著爛肉腐蝕的惡臭,還有血腥的味道。他皺眉,很是嫌惡。
翹一自然是看出來了,解釋道,“唯有破訥阿這樣的地方才能折斷那些仙人道士的傲骨,還請司君諒解。”
瑞守南無言,若無必要,他不想在這樣的地方開口說話。
破訥阿內,子虞躺在陰溼的石板上,手握梨花,半閉著眼。
她頭髮凌亂,嫁衣染滿泥塵鮮血,樣子狼狽不堪。可,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那裡,蒼白的臉面無表情。若非她緊咬著下唇,瑞守南不會想到她的體內竟有玉指銀蛇。這應該是一個堅強到何種地步的女子,才會生生受下玉指銀蛇啃食骨肉,撞斷筋脈的痛苦?
“她心性要強的很,玉指銀蛇入體,竟能一聲不吭。”翹一開口。
瑞守南上前一步,食指輕點子虞的額頭。鮮血順著她的唇角流下,銀蛇在體內亂竄疼入心骨。手中梨花越握越緊,貝齒已咬破下唇,一股甜腥在口中漫開。
瑞守南皺眉,黑光一閃,玉指銀蛇瞬間從子虞後肩飛出。如一支利箭透過,鮮血四濺。
“痛嗎?”他的指尖在她臉上游走,掃過她的眉,她的面頰。他笑著,平生一種名叫魅的東西,令人移不開眼。
子虞望著他,漆黑的眸子隱隱有幽暗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