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從此以後,你不要再來尋我,忘記之前的一切,好好的做你王府姨娘!”
一縷薄薄的晨曦透過晃動的車簾在車廂裡留下飄渺的光影,穆翼之的臉湮滅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裡,看不清他臉上的形容,但他冰冷絕情的話語卻讓鄺勤勤全身如墜冰窟!
聽他竟是要將自己去除掉越家人的身份,鄺勤勤心裡湧上無盡的恐慌,她再也顧不上矜持,也顧不上他的反對,上前抱住他的雙腿,哀哀哭道:“公子,從五年前你救我的那刻起,我就喜歡上你,心裡眼裡只剩下你一個……公子,我不求你像愛五公主那樣愛我,只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像以前那樣,給你當婢女,給你倒茶遞水……”
“讓我幹什麼都好,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好……不要再趕我走了……公子,救你了。”
鄺勤勤平時在王府裡的為人冷靜自恃,日常裡除了與花影能說上兩句話,平素都是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關上院門,不去搭理王府裡之事,反而王府裡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不過是暫居這裡的一個過客罷了。
王府眾人都以為是她生性清高冷豔,都可惜她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蛋,卻進府這些年也沒得到殿下的寵愛。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點都稀罕穆凌之的寵愛,甚至厭惡他,若不是穆翼之一再叮囑,要他親自手刃穆凌之,不准她動手,不然她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穆凌之殺了,為公子報仇……
鄺勤勤抱著穆翼之的雙腿不肯撒手,滾燙的眼淚浸透他的衣袍。看著伏在他膝蓋上哭得傷心的她,穆翼之眼裡閃過一絲無奈與不適應,甚至有些嫌惡,他冷冷道:“你忘記我救你時對你說的第一句話了麼?我說過,但凡是越家人都不能在感情上有糾葛。早知你會如此冥頑不靈,我倒後悔當初救下你。你走吧,從此與後,你與我、與越家都沒有半點干係!”
說罷,輕聲吩咐外面的車伕停下馬車,讓鄺勤勤下車。
鄺勤勤見他如此絕情,心裡撕裂的般疼痛起來,忍不住聲撕力竭道:“公子都將羽牌送給玉如顏,也算是將她當成了越家人,可為何公子卻要一直與她糾纏,明知道她不可能答應你,還要自取其辱的向梁王要人!”
“公子為她一次次的冒險,可最後得到了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你就是那個幫她救她的越羽公子,還怨恨你將她當成棋子……”
“公子,你一直以越羽的身份愛著她,難道你忘記你還有另一個身份了嗎?你還是大梁的翼太子啊!”
鄺勤勤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幸好車伕將馬車趕到了僻靜的護城河邊,時辰還早,太陽都還沒出來,城中的百姓都還沒起身忙碌,所以,倒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聲響。
穆翼之聽了她的話,全身一震,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輕輕抬手揭下臉上戴著的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張淡雅溫潤的清俊面容來,只不過相較於手上的那一張麵皮,他的臉色更顯蒼白,整個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失神無語。
沒錯,翼太子就是越羽,而越羽正是十年前大梁太子穆翼之!
當初,他以兩種身份接近玉如顏,一個是冷漠無情的殺手刺客,一個卻是富甲天下的商人越羽,也是無為醫館裡那個心懷悲憫仁慈的大夫。
雖說最開始,他以兩種身份接近玉如顏都是以復仇為目的,但最後,不管是刺客的他,還是商人大夫的他,卻在與她一次次的接觸中,無法自拔的愛上了玉如顏!
之前陪她一起去齊魏邊境尋穆凌之,看著她對穆凌之瘋狂炙熱的感情,他曾死心過一次。
他狠下心來離開,心想,只要自己不再看到她,不再去想她,日子久了,他就能將她忘記,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不再去打擾她,成全她與穆凌之。
可是,在分別的這幾個月裡,他走過很多地方,也結交新的朋友,更是日日找事讓自己忙碌著,想借此忘記心裡的那道影子,可不管什麼辦法,他對她的思念不曾減退,反而一日一日的增加,那濃郁成災的想念讓他失去了最後的理智,終於忍不住想堂堂正正的來找她。甚至不惜以這種他自己都嫌惡的手段來得到她。
就像鄺勤勤剛剛說的,明知道不可能,自己還要去撞得頭破血流,只為聽到她親口說出那句拒絕。
但原以為親口聽到她的拒絕自己就會死心,可如今,即便親口得到玉如顏的答案,他心裡對她的情義還是冷卻不了……
他竟是可悲到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鄺勤勤看著他露出了原來的面容,神色一喜,但看著他神色凝重,眸光沒了半點平時的清亮神采,心裡一慌,知道自己剛才的口不擇言太過放肆惹他動怒了,嚇得鬆開他的腿,再次恭敬的跪好,正要向他請罪,卻聽到穆翼之幽幽的開口了——
“你說得不錯,我不光是越羽還是大梁的穆翼之,但不管我是誰,我都愛她!”
“所以,我此生都不會再愛上其他女人,她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也是此生惟一走進我生命裡的女人。”
“你走吧,從此以後,這世上沒有大梁前太子穆翼之了,我已放下所有仇恨,你也放下吧,好好在王府裡過日子,將越家、將我、統統忘掉——這是我給你下的最後一道命令!”
看著馬車越離越遠,漸漸消失在視線裡,鄺勤勤失魂落魄,像個沒生氣的娃娃一樣癱倒在地上,隨著馬車的離開,她整個人的心都空了……
而皇宮裡,穆翼之走後,穆凌之失魂落魄的回到朝陽宮,只見玉如顏面帶微笑的站在宮門口等他,見他回來,笑道:“殿下,我們也回去吧。”
看到玉如顏臉上恬靜的笑顏,穆凌之神情一鬆,上前牽起她的手笑道:“先別急著回去,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去請求父皇母妃,你可知道是何事?”
穆凌之一想到與玉如顏成親之事,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臉上的笑容越的燦爛奪目,看得玉如顏都痴住了。
她當然知道他所說的是何事,俏臉一紅,心裡卻莫名的生出幾分膽怯不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