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何其忐忑與緊張,某種叫她窒息的恐懼亦扼著她的心臟,但她面上卻是一種打算與他同歸於盡的狠意:“陌野,別跟亡命之徒賭,因為他們沒有退路!”
陌野一愣。
鄭曲尺回頭:“帶上人,朝後撤!”
鄴軍挾持著鉅鹿軍一步一步後退,南陳軍與宏勝軍此時散開,站在遠處盯注著這邊的情況,但見鄴國的鄭副官在那樣緊急的局勢之中,果斷決策,為鄴軍爭取到一絲生機來,他們亦不禁感嘆其勇敢與堅韌不屈。
有多少男子都不一定能夠比得上她,她以窄小的肩膀撐起一座鄴營,以女子柔弱身軀肩負起數千鄴軍的責任,她做得既盡力亦努力。
此時他們明知對方是敵軍,亦開始敬佩起她了,甚至都不願意落井下石。
“鄭曲尺,別逼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區區一個六國試兵,我根本沒放在眼裡,若非你在此,我不會來。”陌野目光如狼一般盯著她。
鄭曲尺率領著隊伍一步一步後退,而陌野也帶著軍隊一步一步緊逼。
“你為什麼來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站在這裡,只為了讓鄴軍贏。”
他們自然不怕在六國試兵中輸一場,因為他們輸得起,可鄴軍呢?鄴軍根本輸不起,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你贏不了,鄴軍更不可能會贏。”
陌野眼眸陰影覆落,便止住了腳步。
他一停,鄭曲尺的心臟就像突然停住了一般,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便凝結住了。
“鉅鹿軍,寧死不屈。”
她眼睛瞪大,心底忽然浮現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她驀然回頭,卻見被俘虜的鉅鹿軍,此時竟自己朝著鄴軍的利器上抹去,顯然是打算自盡。
鄴軍被其決絕的態度驚嚇得一哆嗦,手上本能地鬆了一下,卻被其撞退,短暫性的掙脫了束縛。
這時,陌野如同獲得了魔鬼祝福的邪惡,露出一抹兇佞的笑容:“鄭曲尺,你終究還是低估了在戰場之上,真正的強國兵馬目標所向,使命必達,不必我做些什麼,他們自知該怎麼做。”
鄭曲尺聽後,緊張與恐懼佔據了整個腦海,腦中一片空白,來不及了……來不及再將人抓回來了,她喉間倏地發出一聲尖銳的喝聲:“跑!”
與此同時響起的是陌野的下令:“射——”
鄴軍掉轉頭,便是瘋狂朝前奔跑,他們都知道只要跑回鄴營,或者還有一絲存活的機會,但無論他們跑得再快,都比不上身後追來的暗器。
如同鄭曲尺所料,這些人手上的射器不是一器一發,而是一器四發,並且不是弩箭,而是一種特製的暗器。
它初射出時,是一枚尖器,但中途受風力則會改變,形成一枚散開的花狀,一旦刺入人體,它則會倒扣在皮肉之間,讓人既扯不掉它,若中要害,當即身亡,若是其它部分,那它設計的中空位置則會給人體一直放血,直至血幹而亡。
此器的歹毒,鄭曲尺前所未見,她看著它們一枚一枚射入鄴軍的體內,五內俱焚,卻無可奈何。
不行,這樣逃跑,無疑是將背後送給敵人肆意射殺,這與放棄抵抗有什麼區別?
“柳柴嵇,你帶領投槍手與我一道抵擋鉅鹿軍,其餘人則快速去鄴營尋求支援!”
他們鄴營內還有二千多人正埋伏其中,若能取得鐵盾相擋,加上人數增多,未必沒有一戰的可能。
“不行,鄭副官你與他們一起走!”
柳柴嵇與投槍手將鄭曲尺包圍起來,拿出標槍來格擋暗器,他們將投槍轉起來,倒是一時形成了一堵阻擋牆,方便後方人員撤退。
“我不能走。”鄭曲尺盯著陌野:“他的目標是我,我一旦走了,便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牽扯住他了。”
他們並不知道鄭副官與那鉅鹿國陌野是何關係,但她留下也無濟於事啊,她又不能戰鬥。
鄭曲尺卻突然道:“我可以戰鬥。”
她自柳柴嵇身後的背囊中取出一根標槍,然後朝著陌野方向,沒有任何留情地投射過去。
陌野也一直注視著鄭曲尺的一舉一動,就好像這個戰場上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有別有事情更加重要了。
在她一臉冷酷無情朝他射槍時,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在河畔追擊鄭曲尺,她凜厲異常,立於船頭,那一雙眼睛明亮如寒刃,那一刻,他竟覺得她美得驚人,亦殘忍得令他心寒。
在她的眼中,他看到的全然是對他的殺意。
一如現在,她眼底不存任何溫情與容忍,全是狠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