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太殘忍,太冷酷,對他太狠心了?
而潤土他們從地上爬起來,也終於看到了現身在高處的人,他們只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簡直匪夷所思。方才打破死局,令他們逃出生天的那關鍵一箭,護將軍無虞、生殺予奪的霸氣射殺,當真都是將軍夫人做的嗎?
雖然他們覺得這件事情太驚人了,可看到她手上依舊沒放下的龜茲弩,哪怕再不可能,排除了其它的不可能,它就是唯一的準確答案。
鄭曲尺叫人馭車衝了下去。
她將龜茲弩交給了玄甲軍,然後衝到了宇文晟的身邊,他如願在她臉上看到了擔憂、愧疚與急切揉雜在一起的緊張神情,心底終於滿意了。
在她靠近之時,他輕輕朝前一抵,便軟綿綿地倒靠在了她的身上,他知道她與別的女子不同,她有足夠的力氣支撐起他。
果然,鄭曲尺雖然手法生疏,但卻穩穩地將他架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沒有跌倒在地上。
「宇文晟、宇文晟,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鄭曲尺喊了兩聲,見他沒回應,乾脆也不假手於人,直接彎腰將他抱了起來,快步走到了馬車上。
潤土他們在旁邊,見此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上,但此刻鄭曲尺無心關注他們的神情,要不然會發現這一個個的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無言於表啊。
剛才他們離得最近,本是想第一時間衝上去表達關心,可將軍一個淡淡的扼止眼神,卻叫他們一臉懵然,不明所以地站在那裡。
當時的將軍,面容雖然血色盡失,慘淡冷白,那濺滴的血跡卻讓他十足邪惡,兇性十足,叫他們心驚膽寒……
可這一切,直到夫人出現之後……他就變了。
他一下變得既善良又虛弱,就好像他是這世界上最慘、最可憐的人一樣……
鄭曲尺趕緊將人抱回車廂內,然後指揮玄甲軍將盤龍馬車的坐位拉出來當躺板,只要上面再擺些軟墊子,就完全跟一張小床似的可以舒服躺睡。
鄭曲尺不懂醫術,他問他們誰會看傷,潤土自告奮勇上前檢視。.
「他的傷勢怎麼樣啊?」鄭曲尺睜大一雙眼睛問道。
潤土給將軍簡單檢查了一下傷口後,遲疑道:「……還好。」
鄭曲尺聽著有些不信:「什麼叫還好?這怎麼可能,他流了這麼多的血。」
他都成了血染的人了,怎麼可能會是輕飄飄的「還好」二字?
「就是……」並沒有傷到要害。
潤土剛檢查過將軍的衣服下面,發現裡面竟穿了一件貼身軟甲,所以利器之鋒利削鈍則威力大減,並沒有哪一處傷口能叫將軍流了這麼多的血……
所以他身上的這些血,據他猜測十有八九是別人噴濺到他身上,才造成的這一慘烈傷重的情形。
可是還沒等他告訴將軍夫人,卻見將軍睜開一雙「虛弱」的眸子,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之後,又重新闔上。
這一過程持續的時間非常短,將軍夫人的注意力又全集
中在將軍的傷勢上面,所以並沒有注意到。
而潤土的實話就這樣折戟沉沙了,他無法違背將軍的意思,但叫他騙將軍夫人,他又覺得說不出口。
於是他乾脆模糊了一些實情,卻講真話:「將軍眼下傷情最重的就是這隻右手,需得儘快接上敷藥,否則會對以後右手的靈敏造成困難。」
至於腿上的傷,身上的傷,看著挺嚴重,實則全是皮外傷,以將軍的體質而言,只需上藥靜養即可恢復。
鄭曲尺看著他的傷手,眉頭緊蹙道:「那你會醫治嗎?」
「我身邊只有一些傷藥,也只會簡單的一些治療,對不起,夫人。」潤土歉意回道。
「簡單就簡單吧,你先給他上藥,我去外邊找一根結實的木頭來,先給他的斷手固定一下,省得傷上加傷。」鄭曲尺道。
「好,屬下立刻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