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這些遊牧蠻子的印象向來差到極點,如今剛從宇文晟身邊逃離,轉頭卻被他們抓走,她覺得自己近來簡直就是倒黴它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你們抓我做什麼?”她咆哮道。
她認為自己足夠兇,實則就憑她如今這虛弱小貓樣,吼出來的聲音也叫貓叫似的。
蠻子長得與中原人不太一樣,四方臉,粗眉,綠眼,還喜歡留下嘴的鬍子不剃,看起來就是一種未經開發的野蠻模樣。
但這只是從外表上來看,蠻子實則狡猾、兇狠,像山野間出沒的狼,成群結隊,燒殺搶擄。
“聽聞福縣出現了個又黑又矮的臭小子,他將那片廢墟一樣的城牆又給重新修整起來了,別人辦不到的事,他卻有辦法,我瞧你這模樣倒是有些像那小子,你說,你是不是叫桑瑄青?”
鄭曲尺傻眼了。
她那稀碎的名聲何時出圈,還跟陣邪風似的都傳到了蠻子那邊了?
所以,他這是“慕名而來”,專程逮她的了?
她本想果斷搖頭,否認一切,但好在最後又及時停下,她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蠻子一聽,與周圍的其它蠻子一道鬨然大笑。
“是的話,爺爺們就將你帶回去,替咱們部落效力,此生都不會叫你再踏出部落一步,若不是的話……死!”
鄭曲尺表情剎時僵住。
合著,她認下來就得留在他們那,給他們白白當一輩子奴隸,若不認,那就不必浪費糧食,直接就是一個就地解決,露天行葬。
“你們究竟來了多少人,打先頭的那一支蠻夷騎兵,也是跟你們一夥的嗎?”
她轉移話題,同時也是想知道,究竟有多少蠻子這麼橫行無道地跑到鄴國地界來了。
馱她的蠻子一聽這話,雙腿一夾馬肚,稍微放緩了馬速,面露譏嘲道:“你遇到布哈喀了?他不是咱們部落的,一個只懂迎頭莽撞的傻子,被人利用了也毫無察覺。”
這麼聽起來,你好像的確還是比較聰明一些。
原來真不是一夥的啊,其實她會這麼問,也是因為他們雖然有著類似的遊牧特徵,但在服裝、佩飾細節上卻有著不一樣的地方。
他提及布哈喀被人利用……
會不會又是公輸蘭從中作梗?
或者,是公輸家。
僅憑一個公輸蘭,不可能越境聯絡上鉅鹿國的人,所以她如此針對自己,究竟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墨家弟子的關係,還是為了公輸家與宇文晟之間的罅隙,有意剷除掉她破壞城牆修復……
“是誰想利用你們?”
“與你無關,你還沒有說,你究竟是不是桑瑄青?”
她當即一口認下:“我當然是,你看整個福縣上下,有誰比我更符合你說的?”
她又不傻,先苟活下去,總有機會從他們手中逃脫。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有意思,這麼貪生怕死,果然長得跟個黑耗子似的,膽子也跟耗子一樣小。”
鄭曲尺臉一黑:“……”
她肯定他這是在對她人身攻擊,並且已經掌握了絕對的證據。
“桑瑄青,你最好能夠像綿羊一樣,乖乖地趴著不要輕舉妄動,也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了,先不說你有沒有這麼重要,就憑鉅鹿國現在正在跟宇文晟打著,他也騰不出手來。”
蠻子哪裡看不出來她存著什麼樣的心思,但他並不在意,只是提醒著她,不要試圖找死。
一會兒老鼠,一會兒綿羊,他真當她會任人宰割?
“你們跑來這一趟,就只是為了擄走我?”
“呵,你太自以為是了,你頂多就是一盤小菜,既然你自己掉進咱們的陷阱裡,不撿白不撿,至於其它的事,你沒有資格知道……”
鄭曲尺覺得這個蠻子本身就是一個話癆,她只要一問,他就忍不住回話,但他偏偏又不能拿她當傾訴的物件,只能強行收聲,著實扭曲。
其實鄭曲尺也不是很想拉著蠻子聊天,但她此刻著實很難受,從她那一頭的冷汗、青白病態的面容就能夠看得出來。
人在馬背上顛簸,這種感受很難頂,但加上她傷口估計發炎了,又癢又痛,如同千百隻螞蟻在身上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