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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無話可說

“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王怡真安撫親弟道:“我並不僅是指吃肉,那只是個比方,我是說真的沒錢,我同養母手裡沒有錢,真的,鄉下窮地方,想吃一口飯都得自己去掙,若不是今次母親派人去接,我都回不來家裡,別說寫信了,我甚至都沒有上過學堂,我連家裡的地址都不知道,怎麼寫信。”

她得叫這孩子知道,她並不是忘了他,不顧念他,當然事實就是王怡真佔了原主的身子,卻從來沒想過家裡還有個幼弟,只是現在,光是為了少年人纖細的心,她得叫弟弟知道,窮是萬惡根源,她真的沒錢,不論是上學堂、學寫字還是傳口信,都沒錢。

小少年又掀翻了第二個擺設架子,王怡真只能死死的坐在桌子旁觀按住桌子,誰都不能掀她的宵夜。

“原來長姐過的這麼窮苦?”

“是的是的。”王怡真想叫這少年知道,自己的童年有多慘,便挑著印象最深的事情來說了幾件,件件都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當年討飯……化緣的事都說了。

結果王怡真越說,少年神色越冷:“長姐過的真是辛苦,所以身邊才6個人服侍,王元娘做伯府的小姐,院子裡不過四個丫環呢。”

“……”這可真是越描越黑,看來王怡真說的,少年一句都沒有信。也怪她進京排場太大,帶足了4個丫頭,2個小廝。

可那些真不是丫環啊。

鄉下人不喜歡女兒,養不起就扔了,後來知道靜心庵收養孤獨,便有人送來,也有些是年紀大點,父母出了意外沒有人收養的,王怡真便挑著人手帶了來些入京。

“那是靜心庵裡的孤兒,我一直當著弟弟妹妹來看的,我若離開,便無人管她們衣食了,帶著她們上京也是想借伯府替他們安排個好差事,好人家,總不能眼睜睜看她們餓死。”王怡真解釋。她沒有說謊,靜心庵的收養,那每日裡的飯食跟給荒年施給難民的粥一樣,這些孩子若離開了王怡真,真的是會餓死。

然而少年的冷氣更勝一層,王怡真才想到,這弟弟所怨恨的就是她不顧念親情,如今連將外面的孤兒都照顧到了,要替她們安排長久,卻13年來未曾有一言問過親弟弟……

王怡真發現她好像不用解釋了,到底她本來就沒把眼前的少年放在心裡過,這一個事實就勝過一切雄辯。

“家中每年年初給你所在的庵堂送去的一百兩銀子,讓長姐在鄉下連飯都吃不上。”

“這……”王怡真愣了下,她從來都不知道,王家每年還會撥100兩給她,100兩在這京城富貴鄉里估計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打不起,可是在鄉下地方,那可是極大的一筆錢,若想吃肉,一個月20兩銀子什麼樣的肉買不到啊,王怡真同養母若是省吃儉用,一個月連7錢銀子都用不了。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王怡真若是一年手裡能領到100兩,那她還用得著上京嗎?所以這錢去了哪裡?

“怎麼?長姐還說沒錢?”小少年陰冷冷的盯著她,“長姐千萬別說沒有這樣一筆錢,母親雖然不喜歡我,可是我是這家中唯一的兒子,母親為了避嫌,那錢每年都是交到姨娘手裡,是姨娘派了心腹去送,絕不會剋扣了你的,那人每次不但親手將錢交到了慧心師太的手上,慧心師太還會回禮幾本親手抄下的佛經為禮,長姐不會是說,錢是被慧心師太昧下的吧?”

王怡真當然是打死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慧心師太就是親孃肖婉兒的乳姐妹,也就是她的養母,當年因為被人騙婚,大悲之下遁入空門,天天吃齋唸佛,不但生活上從沒有一點享受,甚至是一副苦行的做派,日常裡生活怎麼難苦怎麼來,那絕不是做給人看的,因為王怡真天天同她一處,知道她年年歲歲都這樣過活,最後甚至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亡,銀錢在她眼裡真真就是個屁,要不然王怡真這些年也不會過得這麼窮,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並沒有見到那筆錢啊……”王怡真睜著大眼說道。若是她每年有100兩這麼多,她又如何能走到今天這樣。

“你還在說謊?”王正清氣的眼睛都紅了。

“好幾次姨娘派去的下人說交接銀錢的時候你也在身邊看著,你還敢說不知道,你……你這些年來甚至都沒有讓他捎個口信給我,你連問都不曾問過我一句,你……你怎麼能像那個女人一樣的狠心,我莫非不是你在世上唯一同父同母的血親嗎?”

王怡真突然就想起了一個人來……讓弟弟這麼一講,她還真有點印象了。

每年年初都是庵堂香火最盛的時候,可是她們所在的靜心庵卻是個又小又偏的小庵堂,日常裡上香的都是那固定幾個村的大媽嬸子們,人多而雜。這種時候慧心總是很著緊王怡真的安全,平日裡還肯放她挑水洗衣,但那幾日一定會將她拘在廟裡。靜心庵因為是庵堂,所以從來不來男客,但是每年這段時間,卻都有一個看著像車把式一樣的漢子來上香,而且次次都是慧心師太接待的他,那漢子對慧心很是禮敬,還會一起給送些年節禮物,這人雖然是個男子,但是進出庵堂也無人疑他,正因為他年年都來,而且周圍的人都知道,他是慧心師太孃家的族兄弟。確實有幾次,漢子將節禮送上時碰巧王怡真就在旁邊,但慧心不肯讓王怡真見著外男,都是命她迅速離開,王怡真是心中有好奇,躺在一邊看,才見過這人的臉,卻從來沒有正面碰面過。那時她並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只當是養母孃家族兄,但現在想想,惠心對這個態度很是冷淡,也並不多留客,這都是為了庵堂的名聲著想,所以她即不讓那人多說話,也並不溫言問候,只是讓人放下東西后便讓催其離開。

王怡真總覺得雖然是孃家來人,這人卻極不招慧心的待見。甚至曾經覺得,慧心心裡說不定對那人極有意見,因為王怡真有次偷看那人弄了點動靜出來,對方說想見見王家大小姐,慧心當場就現了怒容,將人趕了出去,還罰王怡真抄《法華經》100遍,幸好那時候年末萬物都漲價,庵裡紙張不夠,要不然王怡真可能就死在那100遍裡了,仔細想想,也是那些之後,每到年初慧心就要王怡真抄這個經或那個經的,所以為了少抄些經書,王怡真每到年末都極少採購紙張,就是能夠在罰抄經的時候發現紙張短缺。而那之後因為抄經,自然就少見那送禮之人了。

“那……那個人竟然是姨娘派去的?他每次給養母送的節禮中還有100兩銀子?”王怡真聽了都想哭。原來自己離著小富婆之路竟然只差這樣的臨門一腳,機會年年來卻年年錯身而過,叫她怎麼能不傷心?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王正清看起來怒的極了。“100兩銀,還不夠你找人代寫一封書信?安叔年年去了拜會你,還不能替你捎一個口信?你若過得不好,只需跟他說一聲,姨娘和我自會想辦法幫你,你若過得好……”王正清說不下去了,王怡真也終於明白這少年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王怡真若真過得不好,自顧不暇,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心思去關心弟弟,說不得還要少報些訊息,讓弟弟不要憂心自己,省得給至親拖了後腿。王怡真若過得好了……那自然就是說,她這些年信也不寫一封,口信也不捎一個,當然就是心裡從來不曾有過這個弟弟了。

王怡真呆呆的坐在桌子邊上,心中千萬句MMP不知從何說起。

這些年來她窮困的不行,為了吃一口肉,簡直都已經出賣靈魂了,再說了,她又不是真的親姐姐,前面13年還以為自己註定老死鄉間,她……她確實從來沒有想過還得同這個弟弟有什麼瓜葛聯絡。

只是這些王怡真也沒法說啊。

要是實話實說,小少年看起來當場就得黑化,再說了,她就算是實話實說小少年估計也不會信,誰又能想得到,艱苦樸素一生的慧心師太,還真就是年年將這銀子給昧下了呢。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這少年冷著臉又逼問了一句。

幹得漂亮辯方律師,你成功的讓受害人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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