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姬老,屍骨無存;比如陣痴,囿於金丹。
就算真想求道,怎麼著也得元嬰之後才去考慮吧?
提前追求,極有可能選錯了不說,甚至還會耽誤自身修行,導致壽命將盡而修為停駐。
若非源天界危在旦夕,不過只剩下了百餘年的時間,顧擔也不會急切。
可這東西並非是想求就能有的。
當真正開始參悟自身,上下求索之時,顧擔才忽然想起了白蓮尊者坐化之前所說的遺言,如今想來竟是別有幾番滋味。
‘難難難,道最玄。莫將求道視等閒。不遇至人傳妙法,道果成空身化煙。’
人這一輩子往往倉促,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在一些時候提前展望未來,然後在年輕的時候就選定了此後的路。
就算是長生者,也終究是逃不開這個樊籠。
顧擔可以是孤身一人,但他終究還是一個人。
有自己的友人,有自己的過去,他並不覺得這些東西僅僅只能當做記憶,過去了就沒有必要再想。
尤其是如今修為越加深厚,身旁卻已經沒有能夠秉燭夜談,把酒言歡之人後。
人生於世,總該做些什麼的,不能如同朽木一樣,與天地同朽。
石頭也能安然度過億萬年,可曾有人追求化作石頭?
不斷的捫心自問,並非是在與自身內耗,而是要找到自己的追求。
這注定是一個艱難的過程,評價別人很容易,可人自己看自己就難免偏頗,哪怕盡其所能的公正,以超脫自身的視角去審視,也總容易高看自己。
這一次攔住顧擔身前的已經不再是什麼具體的境界,而是他自己的內心。
所有修士,欲要得道,終歸不免走上這麼一遭。
顧擔坐在院中的樹下,此時陽光正好,清風徐來,樹葉的枝杈微微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這裡反而越顯幽靜。
他的目光深邃宛如不可見底的深淵,身上的氣息卻是飄忽不定,恍如天上的白雲,隨時都可能乘風歸去。
前路、未來、修行、自身.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之中浮起又落下,白雲蒼狗,一瞬間他似是又渡過了百年光陰,過往的一切尚且歷歷在目,可終歸都已不見。
獨留下他在院子之中,默默思索。
靜謐之中,門被推開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目光落在院中沉思不定的顧擔身上,特別是注意到顧擔身上那飄忽不定的氣息之後。
顧擔被外界的動靜驚擾,從思緒中抽了出來,目光看向來人。
“不得了,看來長生宗真是收了一個不世出的天驕,才剛剛晉升金丹不久,竟已經開始思索前路。”
來人看著顧擔,面貌陌生,確信從未見過。
只是他好像對顧擔有所瞭解,開口之際聲音篤定。
顧擔瞬息間就反應了過來,抱拳一禮道:“見過宗主。”
“無需過多的繁冗禮節。”
長生宗宗主陸知明擺了擺手,來到石桌前坐下,堂堂元嬰後期的修士,身上卻也是看不到什麼架勢,並沒有拿出九大仙宗宗主的威勢,“怎麼樣,思考的有收穫麼?”
“或許有吧。”
顧擔不太肯定的說道。
陸知明卻是點頭,道:“很正常,你還年輕。像我這種活了千年之久的老傢伙,修行之時也常常會感到迷茫,偶爾有所得,又悵然若失,這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