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醉看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進,一顆心噴噴地恨不得跳出心口,日日等夜夜盼,此時師父終於回來了,可是自己的心情沒有預期中的開心,反而多了一絲不確定。
“木槿,你回來得正好。”楊熹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傳來,眾人都翹首望著水沐槿。
“掌門師兄,何事如此喧譁?”水沐槿千年不變的冷清聲音響起,緩步走至上位之處,楊熹站起將自己的座椅讓與他。
水沐槿緩緩地坐下,白色的長袍不曾有絲毫動作起伏。
“木槿,本門弟子朱顏醉受魔界威脅上山盜取神器,經我等審訊後決定先將其關入地牢等你回來再做定奪,不料這孽障竟殺死看守地牢的同門弟子出逃至你修行的槿封閣。我等正不知如何治她,如今你回來,你又是她師父,一切全憑你定奪。”楊熹說道,字裡行間難掩怒氣。
聽完他的敘述,水沐槿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臉上也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表情。
期間朱顏醉一直低著頭,這回自己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可是那名弟子是誰殺的?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是有意為之還是湊巧?
最重要的是師父會不會信自己?原本一直堅信師父會信自己,可是看著這樣冷清的水沐槿,心裡有點動搖和害怕。
“你可有話要說?”水沐槿涼薄的聲音敲擊著朱顏醉的心。
“師父,我一開始上未央,確實是受了魔界的威脅要盜取拘幽幔和溯天梭。可是後來拜入了師父門下,有感於師父的教導,早已經改變初衷,哪怕‘醉牡丹’發作,哪怕魂飛魄散,我也不會背叛師門。”朱顏醉說話時一直看著水沐槿的眼睛。
“孽障,還敢狡辯!你在地牢中畏罪潛逃,殺害同門,私闖槿封閣,又作何解釋?”楊熹見水沐槿只是淡淡的聽著,於是勃然大怒道。
“我沒有,我沒有殺人!”朱顏醉激動地反駁著。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地牢的?”水沐槿冷厲的聲音彷彿能刺穿朱顏醉的耳膜。
“我……我是……”朱顏醉看了一眼兩旁,沒有何汐言的身影,還不知她現在處境如何,萬萬不能說是汐言師姐放自己出來的,師姐一片好心,自己怎能出賣她。
“師父,我……我不能說,但是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師父,求您,相信我。”朱顏醉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出現在槿封閣,只能哀求。
“既沒有殺人,為何不能說?既行得正,為何不能說?”想起之前她因醉牡丹痛得要死卻支支吾吾不肯說出實情,替寧葬沫遮掩,此時又是口口聲聲不能說。水沐槿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有了一絲怒意。
朱顏醉無言以對,只能低下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死死忍住沒有讓它們掉下來。
“怎麼?無話可說了?”楊熹聲音中有著憤怒和嘲笑。
殿內沉靜了半柱香的時間,遲遲沒有聲音響起。
須臾,水沐槿的聲音又恢復冷寂:“仙尊座下弟子朱顏醉,勾結魔界,殺死同門,私闖禁地,廢去修為,關入噬意井。”說出的懲罰竟與之前楊熹所說的相同。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卻關入噬意井。噬意井不僅能消食人的意識,井下更是另有乾坤。那井下是另一個世界,潮溼的雨林與燥熱的沙漠並存,甚至有許多妖魔鬼怪。一入噬意井生不如死,尤其還是廢了修為,幾乎不可能活下來。
殺人不償命,又打入噬意井,這仙尊是護短還是心狠?對自己的弟子也能如此狠心,不愧是仙尊。
朱顏醉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水沐槿,祈望從他眼中看出哪怕一絲一點的動搖,不忍或者掙扎。
可是,水沐槿眼中除了冷漠,什麼都沒有。
“仙尊,還請三思啊!”段晨陽撲通跪地,他身後的幾個弟子也一齊跪下,“仙尊,小師妹乃您尊下唯一的弟子,還請仙尊從輕發落。”見他們如此,孫雪影臉上的妒恨更甚,這賤丫頭犯下殺人大罪,他們竟還在替她求情,還包括晨陽師兄。
“放肆!你們一個個都想造反嗎?”楊熹暴怒道,“木槿,這孽障犯下此等大罪,為何不讓她以命抵命?”
“掌門師兄,她還是我派弟子,以命抵命,你是要我也殺害同門嗎?”水沐槿字字冷清絕情。
“那便將她逐出師門!”楊熹的話讓朱顏醉一顫,渾身發冷汗,逐出師門嗎?從此跟師父再無瓜葛,再也見不到師父嗎?
“不要,師父,求您不要,您怎麼罰我都好,請不要將徒兒逐出師門。”朱顏醉此時已經聲淚俱下,痛苦不已。
水沐槿走向朱顏醉,緩緩地抬起骨節分明的右手,覆上朱顏醉的天靈蓋,朱顏醉害怕地看著他,突然一陣劇痛傳來,這種痛撕心裂肺,痛入骨髓,彷彿將她整個人撕裂一般。
水沐槿的手緩緩地移開,那種尖銳的疼痛幾乎抽去朱顏醉的大半條命,她身子一灘倒在地上,然後聽到水沐槿的話,嘴角微微地向上翹起。